说着不哭,到头来带了哭腔的也是小豹子。实在不想让自家宿主亲口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豹豹发送了记忆共享邀请,在接收后难受得缩成一团不住颤抖。
变故只在三月前。
北塞匈奴联合部族十九在北疆发动战争,一举攻下城池七座。急报回京后祝敕临危受命披挂上阵,结果行军的粮草中被掺了四成的沙土,不出一月就粮草告急,陷入被包围消耗的困境。
他们夺回的城池是空荡的,一粒米都寻不到。修书十数封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最终祝敕主动出面投降受俘,只要求勿伤兵士百姓一人。
说来可笑,他修书上禀军中缺粮的书信没有回音,他受降的消息却是不出一日就变成了通敌叛国的说法传回了京城。皇帝大怒下令抄家,将他的妻女母亲尽数下了狱。
那日官兵踹开门一通搜刮摔砸,祝子棋送她的梅瓶碎成了万千碎片;祝子弈书房中钉在墙上高高挂起的风筝也落了地,被乱脚踩烂变成裹着破纸的竹枝。
廊下的摇椅被搬走,茶台被踹倒杯盏碎了一地。那三花的狸奴炸了毛亮出利爪,被一脚踢飞伤了内脏滚了两圈,低头咳出一口带血的碎肉来。
那时的祝家人虽然惶恐,却还是相信自己一定能洗白冤屈出狱的。
“我们祝家五代满门忠烈,陛下平庸却不昏庸,这种无稽之谈根本站不住脚。”步昼书抚了抚祝影的发顶轻声安抚:
“且等着吧,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月,祝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被步老太安抚着拍了拍后背:“小影不怕,会平安无事的。”
是的,不会有事的。
再就是最近的几天,好端端的来了狱卒将她拉出去关了别的牢房,然后就是鞭笞、火烙…试图从她口中抠出一点能确认祝大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
或者说,想要让她承认自己的父亲通敌叛国。
那肥头大耳的讯狱官太急于赚点功绩加官进爵,他将竹签扎进她的指甲,将打湿的纸一层层覆上她的面庞,却撬不开一点想要的信息。祝影凡是开口,能听到的只有锥心刺骨的嘲讽谩骂。
于是他就拿了两瓢混了石灰的水,浇瞎了她的眼睛。
自从瞎了眼,她对时间的感知就变得混乱了。不知过去多少日夜,施加在她身上的刑罚手段越来越狠辣,也让她开始怀疑最开始的想法。
除去自己的其他人…真的还活着吗?
她起初是以为大家是要被分开审讯,她才会被拉出牢房。
只是隔音如此不好的牢房,每日能听见的痛苦哀嚎却没有一点熟悉的存在…
她回想起步老太的安抚。
“且等着吧,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小影不怕,会平安无事的。”
会平安无事的……到底是她还是整个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