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县令正在收拾家当。
那些积年累月搜刮的油水被熔成金块包裹在包袱里,满院的娇妻美妾都抛下,只带了贴身的小厮侍卫就要从后院溜走。
开玩笑,他费梧可不能和这帮贱民一起交代在这里!
“嗨呀呀…这位官老爷,要去哪里啊?”
房檐上冷不丁传来女子的冷笑,费梧先是一惊,再就是计划被看破的惶恐。抬头一看发现只是个大红圆领袍的女子,就放下了提着的心,转而不屑起来。
八成又是哪房不受宠的小妾耐不住寂寞,来找他玩这些闺中情趣的把戏了。
他眯起两条眯缝眼仔细看了看,发现背朝烈日的女子明眸皓齿,生得倒是一副姣好模样,银枪在身后闪的光辉也晃得人失神。
一时倒是有些分不清,这耀眼夺目的到底是太阳,还是负阳而立的女子了。
“啧。”
感觉自己被精神意淫的祝影嫌恶地微微蹙眉,那双踏着白底皂靴的脚随便踢了两块脚下的琉璃瓦。
斜飞的瓦片将肥硕官员身旁两侧的小厮护卫砸了个头破血流,连闷哼都没有就倒在地上了。
“啊、啊啊啊!”见那女杀神只是动动脚尖就杀了自己身边的护卫,费县令就算再蠢也清楚这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府门外的喧哗争执声更激烈了几分,隐约能听见拍打摔砸的声音。
他倒是想拔腿逃跑,只是被那锁定猎物似的眼睛注视着,双腿就像是陷在沼泽地一样不听使唤纹丝不动。眼见着那人从房檐跃下、银枪点地借力稳稳落地,然后拖着着那杆银枪向他一步步走来。
分明是有意放慢步调的猫戏鼠。
那长枪的枪刃和庭院的青石板摩擦着,发出猫儿指甲抓挠的尖锐声音来,钝刀磨骨头也不过是如此动静了。他越是慌乱着催促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赶紧跑,偏偏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方一抬腿要逃,结果一个腿软,却是结结实实跌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混账!壑阳还需要我出面安定!你还不能杀…”
金属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脑中炸开。
并没有意想中的疼痛,他反而感到自己的身体无比轻快,像是挣脱了什么累赘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睁开了跪地求饶时紧闭的双眼。
却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见了一具无头的尸体。正以虔诚叩拜的姿势跪在地上,喷涌而出的大红鲜血已经将半身青衣染成大红,血液蔓延着向他的方向涌来。
是他的身体,他失去了头的身体。
“本来是想好好戏耍一番的。”那红衣的恶鬼遗憾地摇摇头,踏着一地血腥上前。刚抖去血痕的枪尖一闪,就插进他的口中刺穿了舌头。
“门外的那些家伙太激进了些,衙役们发起肢体冲突可不好。打来打去都是我的兵,伤了哪个我都会心疼的。”
这恶鬼…在说什么疯话?
男人已经无法思考了,毕竟他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头。还被枪尖从口中贯穿直插后脑,他已经死了。
祝影就举着枪尖这颗一路滴血的头颅,从里面一脚踹开了府门。
原本还在争执推搡的民众和衙役都愣住了,沸腾哄乱的人群彻底安静下来,檐下的乳燕啼鸣都变得刺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