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便哂道:“女儿出嫁了,也照样是娘家的亲骨肉,亲骨肉回来看望父母,为何不能进门?况且她就算进不了门,周家族里那么多房头,总会有人接她过去,不会叫她流落街头的。至于周世功……”她冷笑一声,“额管他怎么想?!为了他的面子,他这些年不知耽误了多少大事!把家里管成这样,他还觉得自己有什么体面哪?!华山卫距离长安城不过二百多里路,许多军士都是长安出身,你以为周家三房出事的消息,就传不到人家耳朵里了?!与其叫人家听着流言瞎猜,还不如叫媳妇回娘家来问个明白!”
行吧,老太太已拿定了主意,海棠也不好再多话。她亲自替祖母取了文房四宝来,帮着磨了墨,侍候着马氏写完了书信,再交给马婶送出去,找熟悉又可靠的行商往华山送信去了。
信是送出去了,但三两天内都不会有回音,马氏又回到了焦虑不安的状态。海棠只得另想个借口来转移她的注意力:“金嘉树的新宅子好象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要雇的新仆从还未决定下来,也不知他打算什么时候搬家,是不是要挑个吉日呀?”
马氏心不在焉地说:“月底和下个月初都有适合搬家的好日子,随他觉得哪一天好,挑一个日子就是了。只隔着一道门,搬起来也方便。额原劝他买两个人的,可他不肯,说从街上常雇的那几个跑腿的孩子里挑两个就好。那些孩子家里的老娘姐妹也能帮着做做饭,洗洗衣服,比从外头买生人也可靠多了。
小主,
“额想着他也算是三灾八难的,不想招生人来家,怕不可靠,也是人之常情。那些少年人跟他打过几个月的交道,都混熟了,他觉得他们更可信,那就找他们好了。只是那些孩子也不是寻常贫户,都是边军子弟,家里长辈阵亡了,他们又不到年纪从军,才在街上寻些零活贴补家计,过得两年,总要补军职的,未必乐意给人做仆从。听说如今就是为了这事儿,他们正跟家里商量,还没出结果呢。”
因为金嘉树至今没能招揽到可信的仆从,他就算腿伤痊愈了,也不好搬进新家去。虽然他声称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可一个人独居不够安全,海家是断不肯松口放他走的。如今他在海家寄居,每天到隔壁谢、曹、陆三位老先生处上课,闲时与海礁、海棠聊聊天,或是跟着海长安学些简易的拳脚功夫,有海家照顾衣食,有崔小刀帮忙料理杂活,日子过得安逸,其实不必急着搬家,因此也能沉得住气,静等跑腿少年们的回复。
金嘉树的想法,马氏其实并不清楚,只觉得他完全没必要着急。三十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家里有寄居的亲友在,也乐意照顾他们的生活。金嘉树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下,为海家人所救,身世又悲惨,马氏很乐意多关照他几分。
这个话题暂时转移了一下马氏的注意力,她还想起了金家二房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了,额也没让人打听后续,是不是该叫人去府衙问一问,知府大人打算几时审金家的案子呀?早些有结果,金家小哥搬出去后,也能安心过日子。”
海棠便道:“等哥哥回家,我们就让他找黄捕头打听去。”
马氏点头。
没想到,这一日海礁回到家,不等马氏与海棠对他开口,他就先说了一个刚打听到的消息:“长安前卫的新指挥使到任了,今儿刚进的城。”
马氏心情不佳,海棠只能尽可能温言安慰了。
白天海西崖与海长安、海礁都不在家的时候,只有海棠陪伴祖母,她便设法使出浑身解数了。
海棠先是把小堂弟叫过来哄祖母高兴,小石头的稚言稚语果然暂时逗乐了马氏,让她笑得开怀。只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功课要学,等他被胡氏抱回屋背书后,马氏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又开始想起自家大姐外甥来了。
她搅着帕子跟崔婶、马婶商量:“额们现如今啥忙都帮不上,继续坐等结果,也不是法子。要不……额们给晋林那边送个信吧?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说不定会影响他的前程,他继续待在宁夏中卫,也没啥用,不如家来。他是三房的儿子,进门是不成问题的。就算帮不上啥忙,也能给大姐做主心骨,总好过大姐跟姐夫说不上话,只能跟怡君一个孩子商量事儿!”
崔婶为难道:“宁夏中卫距离长安上千里路,就算这会子送信过去,等表少爷回来,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只怕三房的案子早已有了结果。万一表少爷白跑一趟,岂不是耽误了他自个儿的差使?”
马婶也道:“是呀,太太,眼下最要紧的,是别让晋林少爷牵扯到这件事里去。就算周家三房真的保不住了,晋林少爷离家多年,守边又一向尽责,兴许有望避开责罚。万一他自个儿告假回来了,叫那个涂同知看见,说不定就把他算进罪眷里去,直接革了他的职,那岂不是冤枉?!”
“不至于吧?”马氏面露迟疑之色,“额听说那个涂同知还算是个讲理的人,不会无端牵连有功边将的。”
马婶道:“就算晋林少爷不会受牵连,他也离得太远了,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与其给他送信,不如给芝兰小姐送信,如何?芝兰小姐夫家离得近,到长安不过是四五天的路程,方便多了。”
周芝兰正是周马氏与周世功之女,她夫婿原本在长安任职,前些年升调去了华山卫,她也跟着去了,回长安省亲还算是方便的。听闻往年几乎每年过年时,她都会带着孩子回娘家给父母拜年,离开时周马氏总会给她塞些私房钱,让女儿外孙日子能过得宽裕些。
今年原是海家人回长安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周马氏年前就想给女儿去信,让她记得带外孙回来拜见姨母姨父,也见见海礁海棠兄妹。没想到马老夫人出了事,周家三房整个正月都在闭门谢客,周世功不许妻子将女儿叫回来,就怕女婿亲家知道了自家的丑闻,周马氏只好放弃了,但私底下却给女儿写了家书,告知家中发生了什么,让她暂时避开,别回娘家了。因此,海家人新年才不曾在周家三房见到周芝兰和她的孩子。
不过,考虑到华山卫距离长安只有二百多里路,若要喊周家三房的人回来安抚周马氏,周芝兰确实比周晋林要方便许多。
马氏想了想,便拿定了主意:“成!额就给芝兰写一封信去,顺道把过年时原本打算给她孩子的压岁钱也送过去。若是她手里私房不多,这点钱就算是额这个姨妈给她回娘家的路费了!”
眼看着马氏与两个心腹妈妈似乎已经商议好了一件大事,海棠不得不开口插言:“阿奶,姨祖父好象不想让亲家知道自己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崔婶也点头道:“表姑奶奶虽然是周家三房的女儿,但她已经出嫁,镇国公府派去看守的亲兵会放她进门么?”
马氏便哂道:“女儿出嫁了,也照样是娘家的亲骨肉,亲骨肉回来看望父母,为何不能进门?况且她就算进不了门,周家族里那么多房头,总会有人接她过去,不会叫她流落街头的。至于周世功……”她冷笑一声,“额管他怎么想?!为了他的面子,他这些年不知耽误了多少大事!把家里管成这样,他还觉得自己有什么体面哪?!华山卫距离长安城不过二百多里路,许多军士都是长安出身,你以为周家三房出事的消息,就传不到人家耳朵里了?!与其叫人家听着流言瞎猜,还不如叫媳妇回娘家来问个明白!”
行吧,老太太已拿定了主意,海棠也不好再多话。她亲自替祖母取了文房四宝来,帮着磨了墨,侍候着马氏写完了书信,再交给马婶送出去,找熟悉又可靠的行商往华山送信去了。
信是送出去了,但三两天内都不会有回音,马氏又回到了焦虑不安的状态。海棠只得另想个借口来转移她的注意力:“金嘉树的新宅子好象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要雇的新仆从还未决定下来,也不知他打算什么时候搬家,是不是要挑个吉日呀?”
马氏心不在焉地说:“月底和下个月初都有适合搬家的好日子,随他觉得哪一天好,挑一个日子就是了。只隔着一道门,搬起来也方便。额原劝他买两个人的,可他不肯,说从街上常雇的那几个跑腿的孩子里挑两个就好。那些孩子家里的老娘姐妹也能帮着做做饭,洗洗衣服,比从外头买生人也可靠多了。
小主,
“额想着他也算是三灾八难的,不想招生人来家,怕不可靠,也是人之常情。那些少年人跟他打过几个月的交道,都混熟了,他觉得他们更可信,那就找他们好了。只是那些孩子也不是寻常贫户,都是边军子弟,家里长辈阵亡了,他们又不到年纪从军,才在街上寻些零活贴补家计,过得两年,总要补军职的,未必乐意给人做仆从。听说如今就是为了这事儿,他们正跟家里商量,还没出结果呢。”
因为金嘉树至今没能招揽到可信的仆从,他就算腿伤痊愈了,也不好搬进新家去。虽然他声称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可一个人独居不够安全,海家是断不肯松口放他走的。如今他在海家寄居,每天到隔壁谢、曹、陆三位老先生处上课,闲时与海礁、海棠聊聊天,或是跟着海长安学些简易的拳脚功夫,有海家照顾衣食,有崔小刀帮忙料理杂活,日子过得安逸,其实不必急着搬家,因此也能沉得住气,静等跑腿少年们的回复。
金嘉树的想法,马氏其实并不清楚,只觉得他完全没必要着急。三十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家里有寄居的亲友在,也乐意照顾他们的生活。金嘉树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下,为海家人所救,身世又悲惨,马氏很乐意多关照他几分。
这个话题暂时转移了一下马氏的注意力,她还想起了金家二房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了,额也没让人打听后续,是不是该叫人去府衙问一问,知府大人打算几时审金家的案子呀?早些有结果,金家小哥搬出去后,也能安心过日子。”
海棠便道:“等哥哥回家,我们就让他找黄捕头打听去。”
马氏点头。
没想到,这一日海礁回到家,不等马氏与海棠对他开口,他就先说了一个刚打听到的消息:“长安前卫的新指挥使到任了,今儿刚进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