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并未走远,就在荣禧堂外,一棵茂密的榆树下。
看见女儿过来,他又是一声冷哼,表情十分严肃,带着质问:“这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苏玉昭闻言,淡淡地说:“害人者,人恒害之,是她们算计我,我不过是将计就计。”
“长辈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苏明远沉着脸,“你祖母在府里,我也在府里,用得着你去将计就计?你不知劝谏,反倒沾沾自喜,是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苏玉昭抬眼看他,这一眼,带着说不出的嘲弄,“我告诉父亲,父亲又能如何?”
“自是禀了你祖母,请她施以警告。”苏明远很自然地说道。
“呵!”苏玉昭轻笑一声,明显是在讥讽,“父亲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么,祖母的眼里,就没有我们二房。”
“住口!你胡说什么呢!”苏明远脸色有些难看。
苏玉昭简单反问:“昨日出事的要是我,父亲觉得结局会如何?”
苏明远一怔,想到母亲刚才,想把过错按在女儿身上的举动,心头泛起莫名的烦躁。
见他不说话,苏玉昭冷声替他回答,“到时候,没人会听我辩解,她们会将我关起来,强迫我认下所有的错,要不然,等待我的,就是......死!”
苏明远愈加烦躁:“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做不得真!”
“猜测?”苏玉昭眼神漆黑,“堂堂武安侯府,不可能娶一个声名有损的媳妇,大房想退亲,就必须有人出来,承担退亲的过错,咱们的大姑娘,可是舍不得损害,她前未婚夫的名声呢。”
一旦退亲,两方名声都得受影响,且苏玉仪,也不想让人觉得,是她攀龙附凤,这个时候,可不得再找一个人,好将所有的影响,都转移到这人头上。
很不幸,苏玉昭就是被她们选中的人。
苏明远对上她深沉的眸光,一时间,仿佛看到无边的黑暗,两脚不自觉退后半步,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苏玉昭直视他,问道:“父亲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严父的尊严,“事情尚未发生,你既有冤屈,也该请你祖母做主。”
苏玉昭打破他的幻想:“常听人说,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可这心,本来就是偏的,一些理直气壮的人,就更加的有理由了,说什么‘十根手指头,还有长有短’的话,又或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依我看,不过是给自己推脱的理由。”
“这世上,许多病都有药可治,唯独父母偏心没有,手心朝里,手背朝外,父亲觉得,能是一样的吗?”
这话说得直白而又尖锐,苏明远就算想自欺欺人,那也是不能了的。
被人挑破的恼怒,以及在女儿面前,失了脸面的窘迫,令苏明远脸色黑沉,双手攥成拳头,呼吸隐隐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