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将王与段知风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没有分出伯仲。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让对方掉以轻心的时机。
什么时候人们才容易掉以轻心?
当然是大获全盛,一心沉浸于喜悦之中的时候。
所以在郑秋泊倒飞出去的一瞬之间,藏影尊者就已经出手了。
他的剑虽快,却不是真的快。他的快来自于难以察觉,死者往往都是在中剑之后才看清对方的出手。可那又有什么用,藏影尊者的剑虽不快,但足够准,准到连一只苍蝇的哪根腿,他都能在出手之间随意选择。
又准,又诡,这样的剑应付起来显然要比快狠剑还要困难数倍。更何况,出剑者是藏影尊者,他的绝学就是刺杀,而且几乎力无虚发,手到擒来。
可是,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他犹豫并不是因为段无敌,而是因为他自己。
他在出手的同时,如其它看客一样,都在期待这一剑能够成功命中。
然而,期待就意味着心虚,心虚就表示他没有十足把握。当一个剑手发招之时都没有把握的时候,他的剑还能足够准吗?
不,不够!
剑是沿着段无敌的左侧肋下插入的,但距离要害心脏还有半寸,这要命的半寸终于还是要不不了段无敌的命,因为他已出手、
血屠阎王出手还能有机会吗?
藏影尊者闭上双眼,已然放弃了反抗。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花,一朵迎日绽放的血焰之花。他的衣服,他的意识都被体内的血红所浸染,他那不败的战绩终究还是败给了那催花一掌。
藏影尊者,死!
死者已矣,现场鸦雀无声。大家甚至不敢去看他身体,只因为那已不是一具全尸,而是一具残躯。他们虽然知道,亦或从别人口中得知将王的威名,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王竟然如此残暴。他不是霸王,他是暴君。
暴君一怒,血流成河,血屠一掌,尸骨难存。
随着藏影尊者的身故,楼上的郑海兰以及陆升,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险境。现在他们的当务之际是离开这里,否则自己将会同楼里的盟众一样,成为将王力量的一部分。
然而,郑海兰身受重伤,虽然保有了有限的行动能力,但要破除这层呈天血光还是太过勉强。于是,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身旁的陆升身上。
陆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灼热目光,他本想退缩,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师兄,我……”
郑海兰长吸了一口气,神态自若道:“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去吧,放手一搏!”
话音之中,陆升拿出了自己的那柄宝剑,抽剑伫立,剑身之上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这是先前与邓海泊交手之时留下的,而这已经成为了挥之不去的阴影,长久地烙在了他的道意之上,令其无法释怀。
道心受挫,他的剑还足够锋利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猜测。因为稍一疏忽,他便有可能害死大家,包括自己。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现在的时间不多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那股力量烧焦烤化,体表的毫毛都因此干枯蜷曲。
情急之下做出的冲动行为,这样的状态能否可以一剑破开呈天血光,他也没有把握,甚至可以说毫无把握。可眼下的形势已不容他继续思考,忽然间,郑海兰跪倒在地,回头看去,他的口鼻之中已然渗出鲜血。
“别耽搁了,快去!”
郑海兰的话如同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推了陆升一把。后者咬紧牙关,抛出剑鞘,喉咙之中发出“呜呜”的怪叫。他迈步,起跑,一跃来到半空之中。还未达到血光跟前,他已可以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恐怖威慑,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压抑。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持剑的手臂如同灌了铅水一样,挥动起来,缓慢,无力。
“老天,赐予我力量吧!”
他并没有用剑尖触敌,而是选择斩击破除呈天血光。刚可一碰到,他便想打退堂鼓了。那倒不是因为对方太过坚固,而是因为过近的距离,加上直接接触,使得自己体内的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倒流向血光之中。如今的他仿佛置身于一只巨大的吸血虫体内,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力竭而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