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倒也不无聊,景明总是很多新鲜的事情与她分享,也有他无尽的痴缠作伴。
到了林中,景明熟门熟路,几乎是下了马就跳进了那小溪里,沐浴完,又去木屋里收拾。
很是快活,看着她骑马离去,也没有担心。
宁溪见他下马,自己沿着路骑行而去,到了山林的另一边,那一边总是最先迎着东升的日光,可是宁溪从来没去看过朝阳,只上回看过一次夕阳,她来林中,就是为了躲避人间。
可是到了那边山间的时候,却撞见了漫山遍野的花海。
原来不止荒山那里有花,婆婆的这边山河,也有花,只是她来林中,多是寒冬而来,雪融化的时候就走,总是错过。
正在种花的婆婆,终于抬起了头,看到了这世间还唯一挂念之人。
婆婆的微笑,散开了山林另一边的微寒,她的小溪啊。
“主子······”婆婆艰难起身,准备迎过去。
可是宁溪比她先动,已经到了她的眼前,“婆婆,你何时种了这么多花?”
婆婆看着宁溪脸上的红晕,知道是一路赶过来,“让主子担心了。”
宁溪摇了摇头,“是小溪不懂事,不懂得关心人,这些年,婆婆一个人在林中,我······”
婆婆止住了她:“主子不可如此想,这林中是老身和他遇到的,主子不过是随我来这里,也是一直陪着我,也是我不需要他人的叨扰。”
婆婆说着,看向了不远处花丛里的墓碑。
宁溪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墓碑上的字,心下一惊,“婆婆?道长他······”
婆婆却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他身重剧毒,谁也无法······谢谢主子,将他带了回来。”
“婆婆·····”
当时在海上集市,道长看到她买药,她也看到了道长来解毒,可是那医者告诉他,无用了。
宁溪知道李道长已时日不长,所以才指了条明路,顺便将景明从岛上带了出来,没想到······
“那小子呢?想必是主子与他还是有缘,他找到了你?”婆婆问道。
宁溪岂能不知婆婆的脾性,这些年,这是她很少来这边的原因,这是婆婆的地方,她不想打扰。
“他在那边······”宁溪道。
婆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主子,人一辈子,不长也不短,到了一定年岁,也就活明白了,有些人,即使不是你原以为的那人,或许却是恰好的那个人呢?”
宁溪知道婆婆的意思,却不想深究,“我接婆婆过去,景明做的饭,很好吃。”
“你不用告诉我他姓景,我也已经问明白,他姓景又如何?你在乎这些?只管问问你内心想要什么?”
“婆婆也曾说过,人间不只有情爱······”宁溪对抗道。
婆婆显然被问住,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些什么,“罢了罢了,都是你自己的路,去走吧。”
宁溪再次请道:“婆婆,可否跟我过去?”
婆婆却转身,颤巍巍将另一块石碑立起,“不了,你知道我清静惯了,你去吧。”
宁溪看到那座墓碑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婆婆······”
婆婆叹了一口气,劝道:“生死之事,婆婆作不得主,主子也作不得主,主子既然回来了,陪老身几天,也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
宁溪心里难受,不能言语。
可是婆婆已经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宁溪怔怔地站了好半晌,景明已经过来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的花丛里等着,顺便看着落日。
宁溪走近的时候,看了片刻,也感慨道:“上次来,也看到了这样美的落日。”
景明回首,牵起她的手。
“像不像梨院那时?”
“嗯,像,”
景明却只是看着人,没有再看那落日,须臾俯身过去,宁溪身量并不矮小,但是在他面前,还是矮好些,两人立在落日里,在繁花里,美得像一幅画。
宁溪知道他意欲何为,道:“婆婆能看见。”
“婆婆也有心爱之人,自然懂。”景明低语。
宁溪也放任了他胡来。
吻毕,两人又相拥在了落日余晖里。
“景明······”她的话语里,有几分不忍。
“嗯······?”景明这一路,如一直处在云里雾里的仙境,有时候美得都怕是自己的一场梦。
“答应我,不要陷进去太深……”余下的话语,她不忍在这样的美景里,让他伤心。
“······好,”景明抱紧了人,幸福里满含会失去她的恐惧,“小溪,你永远有我,你走到哪里,我都一定能找到你,多久我都会找到你,找不到你,我也会等到你。”
很多话,宁溪却不想告诉他·····
婆婆本就是武林高手,宁溪的武功,都是婆婆和她的丈夫相闻教的,相师也丧命当时,可是这李道长,才是婆婆爱了一生的人,一世未相守,只是生命的最末,了结了一世的执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