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将当面,你敢妄言!”
贺拔胜突然做出愤怒神情,横眉立目,双眼逼视裴昇。
“是不是妄言,军主一试便知。”裴昇也毫不相让,与贺拔胜淡淡对视。
“对啊,军主,就试一试他,也让我们也见识见识能倒立驰骋、射石饮羽,还使得一条绝世马槊的再世冠军候究竟是什么样,哈哈哈。”
镇兵们的鼓噪声愈发响亮,贺拔胜暗自蹙眉,这群镇兵,要他们出战解围就个个不吭声,现在看起热闹来倒是一个比一个起劲。
“既如此,我就先考校一下你的箭术,来人,搬布候过来。”贺拔胜挥了挥手,几个好事的兵卒争先恐后的去搬布候了。
所谓布候,就是立起来的布靶子,用来模拟骑在马上的人。
布候很快就立好了,三纵三横共九个,交错排列,形似一队正在奔驰的骑兵。
贺拔胜双手抱臂,对着布候偏了偏头,“若是你能十中八九,我就当你之前不是胡言乱语。”
身边一位兵卒递上了一把角弓。
裴昇接过角弓,右手轻轻一勾,就把弓拉成了满月形状,他不满的摇了摇头,将弓递还回去。
“软!”
“呵,六斗弓确实不吃劲,给他换八斗弓。”
裴昇再次轻松拉开,还是摇头。
“太软!”
“换一石弓!”
又是轻松拉开。
“还是太软!”
“哗……”
这下子围观的镇兵们又鼓噪起来了,若不是亲眼看到裴昇拉开了弓,估计脱口而出的又是一阵冷嘲热讽了。但是这次的鼓噪却是难以置信,军中能开一石弓的人已经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嫌一石弓太软,莫非这少年真如自己所言是不世出的猛将?!
贺拔胜既惊且喜,因为连他自己惯用的也不过是一石弓,而眼前这个少年郎,看上去力气竟然还游刃有余。
他看向身边一位二十岁出头,内穿白色袴褶,外披赤纹明光铠的挺拔男子,“阿斗泥,军中唯有你开一石半的弓,且借你爱弓与这少年郎一试如何?”
“军主,我所用之弓亦是一石半,可以借给这位少年郎。”站在一旁的侯景突然上前,他走动起来脚步缓慢沉稳,但是仍能看出带着一丝跛脚。
“善,你把弓与他。”
裴昇接过这把装饰精美,质地出色的硬弓,能看出保养的很用心,显然很受他主人的爱惜。他躬身一礼,谢过了侯景借弓。
侯景只是默然颔首,又退回众人之中。
一石半的硬弓果然不一样,但是在裴昇两条千斤之力的臂膀拉扯下,还是如饮水般轻松拉开。
“勉强可用。但如此好弓,只射布候岂不可惜。军主且看,那处望楼。”
仿佛一道霹雳闪过,众人眼中只残留白光。
惊弦巨响接踵而来,震的在场众人耳朵刺痛。
箭过处,一团火花瞬间炸开,衬着墨黑色的夜空分外显眼。这一箭竟是直接射爆了望楼上插着的火把!箭矢劲道不减,依旧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没入深深夜色之中,余音渺渺,直至不见。
望楼上站岗的哨兵后知后觉,这才察觉到利箭从自己身边穿过,惊恐之余,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这望楼位于校场四角,离地大约五丈高,离裴昇所站的地方也有二百多步远,可见裴昇刚刚射出这箭劲力多强,多准。
贺拔胜刚要出声称赞,没想到裴昇一个转身,从腰间佩着的箭袋里,连续不断的抽箭。
他前手如推泰山,后手如握虎尾,一拳主定,前后直正,慢开弓,紧放箭。
飞矢如流星,飒沓淋漓,一枚一枚从空中穿过,“噗噗”的中箭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九根布候正中都整整齐齐插着一支尾部抖动的箭矢。
这下子,连贺拔胜都说不出话了,贺拔岳则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裴昇,搭在自己箭袋上的手指微微弹动,似乎是想要和裴昇一较高下。
周边的众人也是鸦雀无声,偌大的校场中只能听到裴昇手中硬弓筋弦依旧震动未休的嗡嗡声。
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术,岂是凡人?
之前出言相助的白袍官吏打破了沉静,“昔年后汉温侯吕布辕门射戟,亦是如这般神技。彼时诸将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此时,众人哑口,亦是暗叹神奇箭术再现。在下果然没看错,少年郎,真豪杰也!”
只是白袍官吏这段话是用洛阳官话讲的,场中众人半懂半不懂。
等他话音落下,无人应答,反而显得场中更加安静。
裴昇自然不会让这个两次替自己说话的人陷入尴尬,急忙用洛阳正音回道:“上官谬赞,小子哪能与温侯相比。”
白袍官吏听到裴昇熟练的官话,眼中更是发亮,频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