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药铺的王大夫是兰封县名声远扬的老中医,他的黑污泥般的膏药,看起来不起眼,却有着神奇的疗效。村里的赵海珠最有说服力,比任何广告都有作用,因为他正在亲身体验了这种膏药的威力。
赵海珠平日里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身体的伤痛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这次他受的伤却格外严重,几乎让他卧床不起。幸亏王大夫的膏药,不到半个月,赵海珠就恢复了活力,又开始在村子里活蹦乱跳,甚至恢复了他那骂人的邪劲儿。
赵海珠的粗心大意和豁达性格,让他并未打算向刘汉山索要赔偿。赵海珠的三叔赵德亮看到有便宜可捡,提出要出面调解,让刘汉山赔偿赵海珠一百个大洋,以示公正。
刘汉山虽然性格强硬,但对这次的冲突打断赵海珠的腿也心有愧疚,他并不想让东家孔春生难做人,决定掏一笔钱来平息这件事儿。
孔春生已经五十多岁了,几十年生活在村子里,充满了辛酸和无奈。他知道自己单门独户,人丁稀少,在这个村子里是弱势群体。弱者往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即使他们并无过错。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孔春生主动提出愿意赔偿这笔钱,他说:“我活了50多岁,就数今天掏这个钱最高兴。以前都是挨打受气最后还要掏钱,今天我们打了别人赔偿药费,掏多少我都高兴。”孔春生的话,充满了对生活的理解和对公平的追求,让在场的人都深感敬佩。
赵海珠意外得到一笔赔偿,他那颗纯真的心被这笔天降巨款冲得晕头转向。他开始在村子里大手大脚地花钱,买酒买肉,天天请客,还不停地向人们吹嘘孔家赔钱道歉的事。一时间,赵海珠的“发财”故事在村子里传得热火朝天,村民们对此议论纷纷。赵海珠的挥霍很快就让他的一百个大洋见底了,他的厚脸皮行为也让他在村子里的名声一落千丈。人们开始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的“发财”故事也渐渐被人们遗忘。人世间财富的积累往往伴随着嫉妒和恶意,那些希望别人失败的人,总会在暗处寻找机会,设下陷阱。槽头陈的二弟陈黑脸,一个在老抬队伍中摸爬滚打的狡猾之人,就利用了这种人性的弱点。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找到了付二憨,让他向胡萝头通风报信,说后红楼的某个地方藏着肥猪,是时候派杀手行动了。
胡萝头与刘汉山之间有着不小的恩怨情仇,当听闻这则消息时,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仇的快感,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报复的画面一般。没有丝毫犹豫,他欣然接受了陈黑脸所献的计谋,并果断地派出自己的两名亲信手下前往县城。这两个人奉命行事,迅速而隐秘地将无辜的赵海英绑架并带走。他们的行动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随后,胡萝头让手下给赵海珠留下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简单明了:想要赎回赵海英,就必须准备好五百块大洋,并在坝头黄河滩进行交易。这封信如同一道最后通牒,既显示出胡萝头的贪婪和冷酷,也透露出他对这次计划的自信满满。整个事件的发展似乎都在按照他的设想进行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这场绑架案是否真的能够如他所愿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赵海珠平日里在村里耀武扬威,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显得手足无措。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引来老抬的注意,更没想到他们会提出如此天文数字的赎金,即使倾家荡产也无法满足这个贪婪的要求。他的妻子石冬梅一边埋怨他的轻率,一边担忧他的安危,指责他不该四处炫耀,引来祸端。
平日里,赵海珠在村子里飞扬跋扈、横行无忌,村民们都不敢招惹他。然而,当他面对老抬这样心狠手辣的角色时,他的胆子仿佛被抽走了一般,瞬间变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要知道,敢于挑衅老抬的权威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石冬梅见状,便向赵海珠提议去找刘管家帮忙,寄望于借助他的影响力来求情。可赵海珠却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的本事心存疑虑,觉得他根本没办法化解这场危机。“要是你真想救海英出来,光靠你一个人行吗?毕竟人家刘管家有人脉又有实力,关键时刻或许能帮到你一把呢。”尽管石冬梅的这番建议显得有些牵强附会,但在如此生死攸关之际,赵海珠也只能放下自己那高傲的自尊心,转而去寻求别人的援助,期盼着能够从老抬的魔掌中解救出赵海英。
赵海珠不说话了。
石冬梅踏入孔家大院,一股古色古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刘汉山,他正在庭院的石凳上,一脸惬意地清洗着脸颊。他的身边,奶妈杨春芝和丫鬟喜梅如两只灵动的喜鹊,围绕着他,笑声盈盈,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刘管家,让我来帮你洗洗头吧。"杨春芝的声音如同蜜糖,甜而不腻,她手持水瓢,准备将清凉的水倾洒在刘汉山的头上。刘汉山连忙往后退,他并不想让杨春芝如此殷勤,但又无法抵挡她的热情。杨春芝一边指挥喜梅去取肥皂,一边舀水,动作熟练而麻利。刘汉山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又无法拒绝她们的好意,只能任由这两个女人摆布。
"刘管家,你的头发真是乌黑亮丽,又粗又直,女孩子见了都会心动的。"杨春芝赞美道,目光中满是欣赏。她转头看向喜梅,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喜梅也跃跃欲试,她伸出白皙的手,想要触碰刘汉山的头发,却被杨春芝轻轻一挡,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小丫头,别乱动,小心帮了倒忙,把刘管家的头发洗坏了。"杨春芝轻笑着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喜梅嘟起嘴,有些不满,但她也知道杨春芝是好意,于是嘟囔着:"杨姐,我的手又不是鸡爪子,哪能弄坏刘管家的头发呢。"
这个清晨的庭院,因为杨春芝和喜梅的嬉笑打闹,显得格外温馨而生动,而刘汉山在她们的照料下,也显得更加神采奕奕。这是一幅孔家大院日常生活的温馨画面,充满了人情味和生活的乐趣。
杨春芝笑道:“你那小手就是鸡爪子,一会儿给刘管家挠痒痒吧,刘管家可顶舒服了。”
喜梅害羞了,毕竟是个未结婚的大姑娘。“杨姐,你说啥哩。刘管家人家有媳妇,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敢给他挠痒痒哩。”
杨春芝看着喜梅,语重心长地说道:“喜梅,你看刘汉山,他不仅身高力壮,相貌更是英挺如松,这样的男子汉,若是能成为终身伴侣,即便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都是值得的。若我是你,就算只能做他的侧室,也是心甘情愿的。”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刘汉山的欣赏和羡慕。
喜梅听闻此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美眸之中闪烁着点点娇羞之意:“刘管家似乎并未看上我。若他对我心存好感,我必定会毫不迟疑地应下这份情意。”她的话语间,既透露出少女特有的矜持,又不失率真坦诚。刘汉山闻听此言,急忙摆了摆手,慌忙解释道:“妹子啊,你可千万别误会呀!我哪有这般福气呢?倘若能够与如你一般温婉贤惠的女子相伴此生,我宁愿一世孤苦伶仃,坚守清苦生活。”他那真挚无比的目光,令人难以质疑其言辞中的恳切之情。
就在这三人谈笑风生、氛围愉悦之际,石冬梅却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她默默地站在刘汉山身旁,一言不发。此时的刘汉山正忙着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到来。而杨春芝与喜梅则惊愕地凝视着她,却又不敢轻易打破此刻的宁静。直到刘汉山觉察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转头望向石冬梅,关切地询问道:“嫂子,你何时来到这里的?”他的语调中满含关怀之意。
石冬梅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刚到。看你们正忙,没好意思打扰。”她的话语中,已经预示了不好的消息。
刘汉山瞥了一眼面带疑惑的杨春芝和喜梅,她们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轻声问道:“嫂子,有什么事情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石冬梅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刘管家,我妹妹赵海英被老抬胡萝头绑走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就是前天,胡萝头他们去县城绑的人,现在被关在坝头黄河滩,他们要我们送五百个大洋去赎人。你知道,赵海珠手里只有孔家赔的那一百个大洋,他那爱炫耀的性子,这回可是把牛皮吹破了。”她充满了对妹妹的担忧和对那些恶人的愤怒。
刘汉山的思绪如同秋日的落叶,一片片地在心头落下,他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海珠的那场风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一百个大洋的赔偿,像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引来了老抬贪婪的窥探。老抬的阴影并未远离后红楼村,反而可能就在他们之中,或者至少,胡萝头的暗线如蛇般悄然缠绕在身边一男的角落。
老抬没有直接对赵海珠下手,而是选择了赵海英,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深思熟虑的棋。他们显然在警告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都将无法逃脱。刘汉山的脊背一阵发凉,他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可能在无形中被人看透。
他连忙安慰着脸色苍白的石冬梅:“嫂子,你别着急,也别生气,我会想办法救出海英妹妹的。”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
石冬梅原本还担心刘汉山会因为刚刚与赵海珠的冲突而拒绝,毕竟,那赔偿的一百大洋在农村人眼中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两家产生多年的裂痕。按照乡邻的习俗,两家至少三年内不会有任何交集。刘汉山的爽快答应,让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胸怀,这种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打动人心。相比之下,她家的那个固执脑袋,恐怕连去求人帮忙的勇气都没有,如果情况反转,让他来求刘汉山,恐怕希望渺茫。
刘汉山接着说:“嫂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会儿我到你家,我们再商量个对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解决问题的路径,这让石冬梅的心中增添了几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