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妃与许太医剑拔弩张,一个是高位嫔妃,一个是有依仗的太医,谁都不肯退步。眼看气氛焦灼了起来,花影挺身而出,赔着笑脸道:“许太医,我们娘娘孕中易怒,医者仁心,您多担待。您稍候,我去劝劝裕妃娘娘。”
花影这么一劝和,许太医脸色好看了不少,拱手作揖道:“花影姑娘客气了,我还要向皇上复命,娘娘的药稍后送到,文火慢熬,三碗水煎做一碗即可。为保娘娘贵体,务必按时服用。”
然后,许太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恭敬地跟裕妃行礼告退。
裕妃淬了毒般的眼神紧盯着许太医的背影,直到许太医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裕妃阴恻恻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太医,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待来日,本宫定要让他像狗一样,对着本宫摇尾乞怜。”
“娘娘,许太医定然是得了皇贵妃的指示,要不然他断不敢如此。娘娘,许太医是太医院有名的妇科圣手,为了腹中的龙胎,娘娘暂且先低低头吧。娘娘,今日我去翊坤宫,皇上都没有正眼瞧奴婢,只是吩咐苏培盛去请太医。”
裕妃冷笑一声:“年世兰这个贱人,皇上定是受了她的挑唆,才对本宫不理不睬。前些日子,皇上明明依赖本宫。哼,皇贵妃又如何,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生不出孩子来的人没有明天。”
花影谄媚道:“娘娘睿智,入宫前老夫人曾找人推算过,娘娘是有大富贵的人。娘娘是宜男相,肚子里这胎定也是个阿哥,娘娘只要安心养胎即可。”
裕妃突然笑了:“一连三次试探,本宫已经知晓皇上的态度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往后的路,本宫心里有数。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就连一个小太医都能狗仗人势。本宫要一步一步,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让从前瞧不起本宫的人俯首称臣。”
“娘娘胸怀大志,奴婢誓死追随娘娘。”
裕妃主仆畅想未来的时候,翊坤宫里禧贵人诞下八阿哥,母子均安。八阿哥足月出生,个头比七阿哥略大一些,哭声嘹亮,肤色白皙,眉眼间细看有莞妃的风韵,皇上赐名弘昕。
昕,本义指太阳将要升起,寓意希望和光明。如今皇上膝下只有四子,对每一个皇子都寄予了极大的期望。
像当初与我约定的那样,皇上给弘昕找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养母,敬妃。禧贵人含泪点头,在这宫里子凭母贵,八阿哥跟着敬妃自然比跟着她强。况且,敬妃还是个心善好相与的。
敬妃欢喜极了,泪珠子噼里啪啦比夏天的雨还大,当即指天发誓,必视八阿哥为己出。端妃有胧月,惠妃有弘曜,裕妃有弘昼,四妃里只有敬妃膝下空空。如今得了八阿哥,敬妃往后余生也有了指望。
许太医是个精明的,只等着禧贵人生产后,皇上龙心大悦时,来回禀裕妃的情形。
“启禀皇上,启禀皇贵妃,裕妃胎相初显,已遇喜月余。然裕妃娘娘忧思过甚,内火旺盛,胎气动荡不稳,长此以往恐有滑胎之相。为保龙胎,微臣建议暂时关闭永寿宫,以免闲杂人等惊扰裕妃安胎。”
裕妃哪有龙胎重要,况且裕妃最近上蹿下跳,可不要惊了皇贵妃的胎才好。皇上略一思索,便允准了许太医的提议:“苏培盛传朕口谕,裕妃胎气不稳,需卧床静养,任何人不得惊扰。许太医,朕将裕妃母子交由你照料,务必保全皇嗣。”
“微臣定不辱使命。”
永寿宫大门一关,许太医只手遮天,裕妃和皇子的命都握在许太医手里,裕妃再不敢辱骂许太医。许太医也是个心黑的,药方里加了足量的黄芩。
黄芩味苦,虽比不得黄连那般浓烈持久,一般人也难以忍受。黄连性寒,孕妇禁用,许太医只想小小的报复一下裕妃,并未想着置龙胎于死地。更何况,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
安胎药苦的裕妃直掉眼泪,她也是生育过的,对安胎药有一定了解。裕妃明知是许太医搞鬼,却也无可奈何。
许是前阵子思虑太过伤了气血,裕妃隐隐觉得胎儿孱弱。她打听过许太医的底细,医术精湛爱憎分明刚直端正,裕妃想着这样的人,定不屑于下黑手。她还指望着靠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呢,所以忍着巨苦乖乖喝药。
八阿哥及乳母一行人在咸福宫安顿下,咸福宫里三个孩子,往往一个哭起来,另外两个跟着哭。咸福宫整日忙的人仰马翻,尤其是敬妃,有子万事足,索性连宫务也不管了,只一心围着八阿哥转。好在惠妃马上出月子了,可以帮我分担。
惠妃生产后才知晓好姐妹莞妃的遭遇,惊惧悲愤之下,气血逆转之下流血不止,险些血崩。我去探望惠妃时,我问她:“你可记恨我瞒着你,让你连莞妃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惠妃抓着我的手眼含热泪“娘娘,嫔妾不怪您,就算嫔妾知道了,照样无法去送嬛儿,规矩大过天,嫔妾知道的。大出血的时候,嫔妾怕极了,嫔妾怕自己就这么去了,七阿哥受人欺凌。嫔妾想着,当时您若不严令瞒着嫔妾,七阿哥和嫔妾恐怕早不在人世了。”
我轻叹一声“你能想开就好,死了的是解脱了,活着的还得背负使命继续前行。”
“娘娘,嫔妾有事相求。”
“你说。”
“嬛儿她曾嘱托我照料浣碧,嫔妾想让浣碧搬到永和宫去。永和宫离胧月也近,有弘曜、胧月在,也能纾解她对弘昕的思念。敬妃娘娘对八阿哥极好,事事亲力亲为,比嫔妾更像一个母亲。慈母之心,能让人盲了眼睛。浣碧挪到永和宫,一来嫔妾能庇护她,二来由嫔妾看着,免得有小人撺掇了她去。”
“这是小事,依你便是。禧贵人生育皇嗣有功,不过这位份上,怕是要止步贵人了。皇上看重八阿哥,给八阿哥找了个身份高贵的养母,她这个生母自然得低调。有你庇佑也好,旁人不敢小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