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倒不像先前那般抗拒,不过免不了生出些嘲弄,未曾想到,还有他牺牲色相的一日。
“奉之。”忽闻又人唤他,林敬回头,见是周家六爷,他起身行礼道“见过周六爷。”
周六爷进内,示意他坐下,林敬沏了杯茶递过去,道“六爷今日来,不知有何要事?”
周六爷虽生的高大,但不似周家其他几位郎君粗狂,他因读书,气质内敛,行事说话间,带着一股文人的儒雅,他道“听闻你近日胃口不佳,可需医官来瞧一瞧。”
林敬道“多谢六爷关心,不过是因为天热,有些苦夏,不妨事。”
周六爷抿口茶,方道“既是因天热,我让仆役多送些消暑的冰,再做些开胃小菜送来。”
林敬道“谢过六爷好意,只不必如此麻烦,过几日凉爽些便好了。”
周六爷笑道“你我将是一家人,奉之到不必与我客气,况若是饿坏了你,旁人岂不是要说我们周家虐待新郎官,到时只怕第一个不愿的便是四娘了。”
林敬道“六爷言重了,倒不是与六爷客气,只小子粗俗惯了,不似府中人精细。”
这周六爷知道林敬不愿这门婚事,四娘又是那样的性子,长期以往,日后恐生成怨偶,他作为四娘的父亲,虽欣赏林敬,但不支持这门婚事。
如今太爷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哪里管四娘的将来,他叹道“奉之,我知道你心中对这门婚事不愿,但事已至此,你我都身不由己,我家四娘自幼骄纵,日后若有甚不好之处,你只管与我说,我自当教训与她,只还请奉之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对她好些,我便满足了。”
林敬理解周六爷的慈父之心,况他非恶人,若真娶了,必会好好待之,郑重道“六爷放心,若小子真与四娘成婚,必会悉心待之。”
周六爷深知林敬人品,他既然如此说,他是相信的,道“如此在这里先谢过奉之。”
林敬道不敢,听周六爷又道“今日来,还有件事想要问问奉之。”
待送走周六爷,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太阳渐往西去,河州的傍晚,是非常凉爽的,仆妇送了饭菜来,林敬见中有几道酸凉的小菜,忍不住口生津液,倒是比平日多吃了些。
他与周六爷之言,倒是有几句真的,譬如这位江少监,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不知六爷口中的到底是哪一位呢?想来必不会是如今做了合西县丞的那位,她如此行动,到不知是为何?
仆役来报林敬的情况时,周六爷正与周太爷一同吃饭,闻言,周太爷道“这林敬倒不是不怕,如今一听朝廷来人,不就想开了,不过既然这江少监见过他,是拖不得了。”
又与周大爷道“如今这单子走到哪里了?若无其他不妥,早日结了,让他快些走。”
周大爷到”契书已经签了,江少监那边亦付了定金,尾款待他回了金城郡,会请人送来。”
“既如此,就让他先走,写信让四郎看着些,早日将尾款要回来。” 周四郎如今在金城郡中领了个闲差,这是当初周家献了五千匹战马换来的,原想着拿这五千战马保着商道,未曾料到西齐如此短见,得位不过数月,就断了与吐蕃的商道。
如今先帝已去,幼儿当道,这西齐的命数,恐不长久,是以,他才会对林敬如此看重,不过这几日他已经想清楚,天下哪有两头都占好的事,他如今既然已将宝偏向关中,这西齐不做些敷衍,也说不过去,若是惹了朝廷的眼,如今的周家,纵是在家大业大,亦逃不过西齐的军队,不管这商道开不开,他这笔买卖都得做。
吴郎将远远见领着马匹的来的人是江絮,脸色一变,若不是一旁跟着赵华,他恐已经一剑穿过去了。
河州郡离水马场,周大爷领着江絮清点马匹,一旁跟着周七爷,因有周大爷在,倒是不曾说话,只阴沉着脸,时不时幽幽的盯一眼江絮。
前几日签了契约书,周家突然没了动静,她恐出事连累刘安,昨儿就安排他出城了,今日跟她来的是赵华,她与周大爷说话时,表面平淡,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明明急着走,还得做出一副细细盘点的模样。
待三千匹战马清点结束,已经是午后,周家两位爷,站的腿都麻了,心里巴不得赶紧送他走,偏这会江少监还不紧不慢,与那马倌聊着养马心得,周七爷看不下去,正想刺一句,周大爷拉了一把,率先道“如今天色已不早,我等不敢耽误少监赶路,江少监既是对养马有兴趣,这马倌就赠与少监,少监可在路上在与他探讨一二。”
江絮道“周大爷客气了,这马倌跟我是浪费,还是留在马场作用大些。”又道“确是时候该启程了,这几日叨扰诸位了,待回了金城郡,必定立将尾款着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