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劝慰,只这话落,那妇人哭的更甚,一双杏眼跟兔子似的,奶嬷嬷叹口气,自己亦忍不住湿了眼眶,大娘子失踪,她何尝不难过,那是她一手抱着长大的孩子,如此想着,眼泪便似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
一时间,厅内,只有主仆二人的哭泣声,忽然间,那竹帘子被人一推,一位身穿水红比甲的丫鬟走了进来,激动道“夫人,大娘子回来了!”
江絮与许婆一行人下了船,往县城行去,那许婆正小心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郎君,他皮相甚好,行为举止斯文,怎么看,都不像是做这一行的,且说话也温和有礼的,只听他道“听闻许媪在格县这一行中乃是翘楚,不知可否跟小子透漏些诀窍,好让小子涨涨见识。”
许婆有些诧异,亦笑道“小郎君说笑了,哪里有什么诀窍,不过是一些人家吃不起饭,就将人卖给老婆子,寻个活路,老婆子既是收了他们,当然要给他们弄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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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那妇人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珏娘在哪里?快让她进来。”
那丫鬟忙道“是位郎君送大娘子回来了的,郡守正在前厅招待几位呢!”
那贵妇一听,忙带人往前厅而去,前厅处,方郡守正与人说话,那人黑衣劲装,腰佩长剑,正是赵荣,他躬身道“郡守莫要客气,如今小娘子安全到家,在下尚有要事,便不久留。”
那侯三抗不过严刑逼供,早就什么都说了,世子已经先行往格县而去,命他将当日那小娘子送回甘州城,如今事情已办完,他自是不愿久留,当即告辞离去。
江絮心中忍不住骂这老婆子脸皮真厚,嘴上道“许媪真乃慈善人。”
那许婆平白的了这么一句夸,也不害臊,道“小郎君是明眼人,老婆子我打小就心善,做这些买卖不过混个饭钱,哪里赚得到什么钱,往常周爷是知道的,只如今换了郑爷,老婆子头一次与他打交道,不知他是如何想?”
江絮道“许媪自然可放心,郑爷最是公道,只要货够好,必不会让许媪吃亏。”
许婆闻言一喜,道“有小郎君这话,老婆子可就放心了。”她说着,突然往江絮这么靠了靠,压低声道“到时还请小郎君多帮老婆子美言几句,自是少不得小郎君的好处。”
江絮露出一抹了然的笑,道“这是自然,许媪大可宽心,我自来最喜帮心善之人。”
江絮道“粉色五两银,橘色十两,至于红色,二十五两,许媪觉得如何?”
她话音方落,莫说这许婆闻言脸一黑,便是成西都忍不住讶然,这小娘子压价也太狠了,听那许婆好半天才道“小郎君莫要开玩笑了,这样的价格,可是要断了老婆子的活路啊!”
江絮一笑,道“许媪这个价纠结是赚是亏,你心中自有一杆秤,许媪若是不同意,大可以卖给其他人,毕竟郑爷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少了这一项买卖,还是能养活一船人的,想必许媪自然也可以。”
这许婆抽了抽嘴角,暗道这小郎君可真是面善心狠,她还当他好说话,现在看来,可比周八难缠多了,偏他又拿捏了自己的心事。
他们做这行的,收来的人有拐的亦有自家卖的,格县一个小地方,那里吃的下,况且有些还是不能见人的,最保险的就是卖的远远的。
如今若是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将手里这些人出了,只养着这么多人,每日吃米吃面的也吃不消,卖到其他地方,倒不是不行,但近日不知为何城门防守的格外严密,若是一个不查,别说银子赚不到,恐人都要进去。
她咬了咬牙,道“小郎君慈悲,粉色八两,橘色十八两,红色四十两如何,这已是最低价,再低老婆子恐只能自留着了。”
那许婆倒不是真想把事情闹僵,闻言,退一步道“罢了,看在你小子如此忠心,就跟着来吧,不过你可要脚步轻些,别吓坏了我的人。”
成西点头,与许婆,江絮一同入内,这是一处四进的宅子,许婆一路往里走,江絮暗中打量这环境,每过一道门,便有两位把手,算起门口那五人,这宅子里估计有十一人,就是把郑升的都带来,也未必占得了便宜,更别说入了这里面的妇孺孩童,想逃出去,难于登天。
那许领着她们到了一处院中,便唤人出来,听着声音,倒是有几位年轻的小娘子走出来,只都畏畏缩缩,衣衫褴褛的,不敢看那许婆,反倒是瞧瞧打量起江絮与成西,听那许婆道“小郎君看看,这些可合你的心意。”
那语气,似乎说的根本不是人,不过是件物甚,虽是早已知道这些人的嘴脸,听到这话,亦是忍不住心生厌恶,恨不得当场解决了这老妇,但她还得耐住性子,状若打量,看过一圈,道“尚可,不知可还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