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郎将与陈维生关系一向亲厚,对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也有所了解,这么一听也不再多问,且即便是陈维生未曾如江絮所料那样,他们亦能在山下隘口处拦截王宪的人,削弱他一波兵力,到时攻打粮仓,亦容易些。
京口粮仓,有刀架在脖子上,王宪只能尽力保持冷静,冷声道“你是谁?要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身后人哼笑一声,道“王将军,几日不见,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原来是陈将军,你这是做什么?王某不过贱命一条,你便是这样杀了我,也逃不出去,陈将军想必不会那么糊涂。”王宪边缓声劝道,边示意一旁的守卫去调人。
陈维生冷眼看他动作,见一旁城墙上的人朝他围了过来,他方道“王将军让我惨败至此,我早已无颜再见燕郡王,能拉王将军与我陪葬,陈某也算是值了。”
王宪听他这话,像是铁了心,只好耐着性子又道“陈将军如此忠义,燕郡王亦非小气之人,定能体谅将军,将军何必与我这老头子过不去呢,我不过还有几年可活,陈将军可是还有大好的前途。”
陈维生闻言,笑道“王将军所言,有几分道理,不若将军随我走一趟,待我想清楚了,再决定放不放将军。”
王宪见他油盐不进,语气冷硬了些,道“陈维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以为你能杀了我?”
陈维生环顾一周,冷笑道“这可说不定,就看是王将军麾下的弓箭手快,还是我的刀快了。”
他说着手上忽然用劲,王宪只觉脖子一疼,想举起的手,又悄悄放下。
他原想着让人从后偷袭,只这陈维生身边围着十来个人,若真动起手来,未必能先击中他,自己恐要先送命了,他只好道“陈将军,冷静点,万事好商量,你想让老夫与你去哪,老夫奉陪,只是这刀剑无眼,莫要误伤了人才是。”
陈维生道“去哪就不用王将军操心了,随我来便是,还请王将军让你的人让个道才是。”
他非愚人,江絮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早有计划,且郡王既然派她来,便不可能只让她一人来,来的可真是巧,这场仗,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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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宪无法,只好挥手让众人让道,陈维生领着人下了城墙,城墙上的守卫见状也要跟过来,又恐那贼人真动手伤了王将军,一时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军被人带走。
待出了城门,王宪见这陈维生只压着自己往外走,他越发不解,这姓陈的究竟是何目的?他道“陈将军,老夫信守承诺,只身与你到此,如今你为刀俎,老夫为鱼肉,这刀也该放下了。”
陈维生见京口粮仓的大门越来越远,他一笑,松开刀,道“王将军如此真诚,我自不好再如此胁迫将军,方才闻将军劝说,觉得将军所言极是,我还年轻,还能为郡王立功,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遂休息片刻,又重新领着人上路,一路往林山的东南隘口处飞驰而去。
行过半日,已经渐渐靠近那处,却隐隐听到有震天的喊杀声传来,江絮面色一变,道“烦吴郎将在此等候,我带人上前看看。”
吴郎将在大事上从不与她争执,点头道“先生小心。”
江絮应道,领着人悄悄上前查探,越靠近隘口处,血腥气越浓厚,喊杀声亦越发接近,她领人躲在树丛后查看,虽看不清人的长相,但从衣服样式,隐约能辨认出交战的双方正是关中部众与上京军。
江絮略一思索,已经明白发生了何事,他们来的还真是巧了,原还想着他们先与上京部众起冲突,陈维生发现情况,必定会敢来支援,到时候两方夹击,一举灭了上京军,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今日行动了,她忙与一旁的将士道“你去唤吴郎将前来援助,其他人随我来。”
公孙俊杀得满眼通红,虽说何校尉一死,他们有了一战的底气,但是人数终究差了些,鏖战数个时辰,虽未能全胜,但至少已经将人牵制住,忽听身后有人高声道“公孙将军,我来助你!”
他一怔,回头见是江絮,她一身青袍,与军中一般文弱儒雅,来不及思考她怎么会出现这里,人已经到了他跟前,挥刀替他挡了一下,道“将军小心,莫要发愣。”
公孙俊反应过来,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道“多谢江先生前来救援。”
“既然如此,留着王将军亦无用,就此别过,将军多保重。”
王宪诧异他怎么变得如此快,但他既然愿意放了自己,倒是好事,只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这陈维生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若是从那几处隘口处逃出来,必定会被人察觉,只为何不见人来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