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江絮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才注意到赵达的视线,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红了耳垂,道“殿下,这番景色,世间少有,殿下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赵达温声应和道“江先生说的是,确实少有。”
只他说这话时,亦没移开视线,江絮被他这么一闹,哪里还能静下心来观景,遂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下山了。”
她这这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这会还未到晌午,离天黑还早得很。
赵达好笑的移开视线,见眼前的七彩佛光似在隐隐退散,他突然道“江絮,下了山,你还会对我心软吗?”
只是忌惮他的,单单只有赵坚吗?江絮抬眸,看向赵达,见他神情淡淡,好似浑不在意的样子,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她不该怀疑他的,莫说他对自己如此不设防,便是对方文鹏,亦不曾为难,若真有心防备燕王,岂会让方文鹏有机会进东山郡,还能拿下杀薛宗正的大功。
山风吹过江絮的面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赵达见状,侧了侧身,替她挡住一丝寒风,垂眸道“江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江絮不知,她是真的不知,纵是军旅数年,她依旧未能练就一番铁石心肠,她不希望燕王出事,亦不希望赵达出事,但这件事好似又是无解的,皇位之下,皆是白骨,她道“殿下,卑职愚钝,一切皆取决于殿下之心。”
赵达对她回答不意外,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亦不知答案,况江絮呢?她自来心软的,他一直知道,低头看向她,温声道“江絮,若有朝一日,我与二郎对立,你会如何?”
江絮不知该说什么,却已经明白他的选择,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权利皇位,是何等的诱人,他是嫡长子,燕王若是不在了,无人可再撼动他的位置,自己若是处在他的位置,多半与他一样选择。
赵达不言语,将另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她,江絮愣怔一会,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是在跟马吃醋?不能够,一定是她多想了。
待二人到住处巷口,已快到晌午,江絮下马,赶人道“殿下,时候不早,卑职知殿下事多,不敢久留殿下。”
赵达亦翻身下马,道“我已与通知方将军,三日后启程回上京,有甚需要准备的,可趁这段时间备好,你若有事,可派人来府衙找我。”
这多是句废话,他知道,江絮是不会来找他的,只还忍不住说,末了,又道“你先走。”
江絮不想与他争执这些不重要的事,让她先走就先走,左右也不过这几息的事。
早在陵宴城时,她已经想过,事情如果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该如何,于情赵达数次救她,她欠他良多,阿兄还在赵达府中,但于理,她是燕王麾下的兵将,且还有许多她生死不离的战友。
赵达若真下定决心,与赵观对立,又岂是嘴上说说,唯有不死不休,方能罢休,她无论帮谁都难以逃脱良心的谴责。
再者,即便是她真的狠心做了决定,不管哪一边,亦会有人疑心她的立场,她其实根本无从选择。
许久不见她说话,赵达已经明白她的犹豫,道“不必为难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怪你。”
江絮低垂下头,好一会道“殿下与燕王皆有恩与卑职,若有朝一日,真如殿下所说,卑职无论站谁,亦是有负与其他人,还请殿下恕罪。”
赵达岂会不懂她的意思,他不舍她难过,但局势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他亦不得不做出选择,他原还想留她在上京,如今恐怕不行了,留在他身边,太过危险,离开对她更好一些,他道“开了春,你准备去哪?”
江絮有些惊讶,看见他眼中的了然,摇头道“还未想好。”
其实不然,她早已想好去处,当初想着,若是赵达不肯放她离开,就偷偷前往河州,周家在河州,她去那里,更方便落脚,先前已经让何卷去河州送过信,周七爷与石瑶是个明白人,见信自然会明白她的心思。
再者,河州离吐蕃颇近,如今大晋与吐蕃早已恢复通商,她亦想去吐蕃看看,待时日久了,赵达大婚后,她再考虑回来。
江絮故作不解道“殿下再说什么,卑职怎么听不懂?”
赵达注视着她,道“朝中之事,你心中应是早有洞悉,父皇有意让我与二郎生嫌隙,其实你该看的出来,父皇防备的,并非是我,而是二郎。”
“上京一战,二郎威名远扬,如今西北一带,由裴原光镇守,早已只晓燕王,不知陛下,父皇一直难以安心,后又因刘赞一事,二郎先斩后奏,让他更加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