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怎么放心她。
他知道那姑娘过得不如意,处处受限,有个人品堪忧的二姨,怕是举步维艰,前程难明。
他那时候被孟南君掣肘,没办法动用太多关系,那天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取了一大笔钱,用牛皮纸袋封装好,期望这点儿钱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思虑来,思虑去,想着这姑娘最是正直,他怕她误以为是别人遗失,这钱最后到不了她手上,觉得还是应该提笔,在纸袋上留一句话。
于是一向最是不着调,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那天笔尖却拿起又放下,来来回回犹豫了无数次,最后才终于在牛皮纸背后郑重其事地写下——
“归要同学,这是我心甘情愿,你千万不用觉得负担。”
“希望你心无旁骛,前程似锦。祝你好运。”
他掐着时间,在她放学后即将抵达家门口的时候,扔在阶梯上,怕被发现,留下钱后转身就溜了。
后来想想,当时没留下来确认钱的去向,该是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而时间飞快流逝,直到他走的那一天,也仍然没能腾出时间去确认这件事情。
倒是在走的时候,他回学校收拾东西,武琛出来送他。两个人站在校门口,从那个位置望过去,正好能看见一个素纯的姑娘照例抱着一堆作业本走在廊道。
上课铃还没响,她的步履不算匆急,一步一步,裙摆微漾,翘起小小的弧度,仿若白莲绽放。
她好像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进他望城三年的枯燥日子,也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进他的心底里。
武琛从他痴望的眼里看出些许渴望,不忍心,说道:“峥哥,走之前不得去说上两句话?”
那道身影再次消失在熟悉拐角,他叹息,摇头:“算了,说了一句就想说第二句,这样有来有回就没完没了了,人姑娘那么刻苦,每天忙着学习,我就别去打扰人家了。”
更何况,当年第一步就怂了,后来无数个瞬间也再没办法鼓起勇气。
只是走的时候,他在心底里期许:
希望归要来京大。
希望给他一个机会。
希望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可以是他。
他在京中等了一年,次年京大迎新的时候,他在实验室泡了一整晚,出来后直接杀到傅小洲那里,借了一份名单过来。
去之前他都想好了,他已经没什么顾忌犹豫的。
她来,他追;
她若没来,一定四处打探,然后找到她,接近她,追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