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院长收了笑容,他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不笑的时候,干巴的脸皮拉出深刻的法令纹,这让他看起来很是阴沉。
李院长道:“丁教授年纪轻轻,却能克服重重障碍走到这里,实是年轻有为。”
听话听音,丁黎原本以为李院长是想说自己资历尚浅,等在李院长反复强调精神上的困难时,丁黎先是莫名,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指尖往内缩了缩。
原来是想在这里做文章。
丁黎缓缓抬头,神色平静。
李院长这几天频频外出,他登门拜访了几位旧友,桌上推杯换盏。
他们聊起学术圈里的后起之秀。
那人哈哈大笑:“丁黎可不算后辈,真要论起来,我都得管他叫叔呢。”
李院长神色一僵,但还是连连应是。
他又喝了一杯,在心里调整措辞。
“我这不是有个侄女吗,来找我的时候见到了,非找我打听人家感情生活,我就找大伙问了问,学生挺怕他,丁黎哪里都好,就是太独了,我也是听人说啊……”
李院长指了指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
精神疾病,是一个可以证实,却很难征伪的东西,就像旧时代女性的贞洁。
一旦落地,就是一个现成的靶子。
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痊愈了,相信他是一个正常人,所有的,让人心生不满的行为,都会自动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脑子有病。
丁黎的个人能力无从质疑,但要成就一个项目,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事。
丁黎第二天去办公室备课。
他推门进去,里边的议论声一静。
丁黎如常回到座位,神色没有波动。
夜色浓郁如墨。
丁黎望着街道对面的咖啡馆,里面亮如白昼,他知道钟月涓就在里面,却有点不敢进去。
天气沉闷,阴云压抑,像在酝酿一场大雨。
钟月涓下了班,抱着三万,泼猴在身后的猫包里,几乎在见到丁黎的那一秒,就察觉到丁黎的不对劲。
丁黎身上的那种疲惫不同寻常,那是一种克制的不耐与厌倦,在看到钟月涓后,又变成了带着试探的犹豫。
“怎么了?”钟月涓问道。
丁黎从后面拥住钟月涓,却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有事,是说不出口,还是不会说?
钟月涓拍了拍丁黎的肩膀,冲他笑笑:“我们回家吧。”
丁黎牵住钟月涓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钟月涓感觉自己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满腹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