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没人下棋,工作室那几个姑娘也都不会,席觅微已经许久没有和人对弈了,虽然早知自己不是施律的对手,可到底怕太给外公丢脸,所以很快就进入状态,一心一意与施律杀起来,白净的瓜子小脸上尽是认真之色。
可一开局觅微便明白自己绝不是施律的对手,于是每次思索片刻才缓缓拿起黄花梨木棋子,小心翼翼地放于棋盘之上,末了又怕自己落入施律布好的圈套,下子后还用食指抵着那棋子,猫咪般澄澈漂亮的眸子在棋盘上扫视一圈,确认在自己非常有限的技巧内没有能看穿的陷阱后才将手指移开。
施律就放松许多,左右撑着腮侧看着棋盘,余光却都在席觅微身上,看着她时而秀眉微蹙、时而红唇轻咬,时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棋子,像是生怕他发现她那点侥幸心理,明明绷着小脸一言未发,各种小心思却都写在了那张娇俏的脸上。
如此生动鲜活的人就在他对面一米处,伸手就能拉住她皓白的手腕将人拥入怀里,施律定力再好,此刻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施先生,”席觅微看着施律骨节分明的长指去拿棋子,狡黠一笑,“你确定这个时候要把你的车调开?”
施律回神,手腕一翻,拿起旁边的马走了一步,长指夹起吃下的棋子,揶揄道:“席小姐还说自己学得不好,分明是名师出高徒。”
“就别嘲笑我了,”席觅微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一口,白净的脸颊晕开两朵淡淡的红雾,“要不是你一直放水,我五分钟都撑不住。”
说放水还轻了,简直是放海的程度。
她别说走一步看三步,走一步看一步都勉强,可不管多明显的破绽施律都不进攻,送到嘴边的子都不吃,任由她在他的地盘上横冲直撞、杀马斩将,对自己人的怀柔政策都没他这么离谱。
这哪是下棋,这是大人陪小孩玩游戏。
施律并未接话,锋利的唇角略往上勾了勾,显然心情不错。
席觅微暗暗松了口气,她那仅外公可见的棋艺已经展示完毕,接下来就等这尊大佛把她将死,今天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可施律却似乎没打算继续下棋,将手里那枚棋子放入一旁的精巧盒子里,凤目轻抬,毫无征兆道:“听闻席家在给你择婿,选了温家的长子温晗。”
他大概从不抽烟酗酒,声线很干净,音色偏冷,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夹带私人情感,即便这么突兀地提起别人的私事,也并不带着窥探的意味,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席觅微落子的手却是一顿,棋子偏在十字格旁边:“没想到施先生也对八卦新闻感兴趣,一回国就打听这些。”
“兹事体大,我自然要知道。”施律帮她把落偏的子摆放准确,语气依旧淡淡的。
“席家二房的这点事影响不到施老板和我大伯的合作,”席觅微的目光还落在棋盘上,语气比刚才冷了不止一点,“温家那边他已经打算回了,旧城改造的项目是施老板的。”
刚才对他的称呼还是施先生,现下立刻成了更公事公办、也更疏远的施老板,一副被扫了兴的神情,施律眸光扫过席觅微的脸,暗忖这小丫头爱憎分明的性子倒一如从前。
“项目是要做,”他用茶夹将两人的杯子夹起倒掉凉透的茶汤,若有所指,“可我说的不是这个。”
席觅微抬眼看他,没有接话,施律找她下棋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不知道他提到席家是什么用意。
总不至于连他都要来干涉她的婚事吧?
“我想找席小姐结婚,”施律将续好的新茶放在她跟前,似乎有些烦恼地架着下巴看着她,“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岂不抱憾终身?”
第9章
施律脸上是一贯的淡漠,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玩笑,让人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席觅微却心中一紧,脱口问道:“我们也不算认识,施老板说的是哪个席小姐?”
“席小姐觉得呢?”施律沉沉看着她,幽深的凤眸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好像在说她明知故问。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细嫩的皮肉,扎得掌心发疼,席觅微这才寻回一丝冷静,可声音却因为气愤和不甘变得有些颤抖:“施老板若想结婚,找什么样人家都可以,实在没必要拿我来开玩笑。”
稍微查一查,席家那些事就瞒不住,而她在席家孤立无援的处境更是明眼人一看就懂。
这半年来她好几次被相亲还“放人鸽子”,圈子里关于她的传闻也不少,有同情她被亲爹当棋子的,有讽刺她眼高手低、目中无人的,有吃瓜看戏的,也有等着看她这么“作”,将来的老公和婆家收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