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中丞大为感慨,其人目光从钱唐身上收回,然后看向了其他几人,在略过李清臣和吕常衡后,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秦宝身上。
钱唐他是不指望了,秦宝便是这里唯一一个出身较低的年轻人物,而且此人武艺之卓绝,修为之开阔,性格之耿正,才思之敏捷,也是他素来看重的。
但莫名的,曹皇叔又想到了那个张三郎,然后强行压住了那股冲动。
他害怕了。
毕竟,国家用人之际,不管是因为老母还是如何,秦二郎的表现已经超过了许多人,完全对得起他的那个职位,而要是这个年轻人也拒绝了自己,是不是又要凭空将一个人才推出去?
正月底,春耕正盛,关陇的罢耕危机也到了最艰难的份上,而随着一次靖安台少壮派的集体进言,曹皇叔终于妥协了。
他重申了先帝晚年那段特殊政策的合法性,保证不因私奴的征调而更改土地的授田,但同时要求加速从严的征调私奴,并委任了自己数名义子,或出任关陇地方官,或升任巡检,带巡骑在关陇陕洛一带大肆寻查庄园,发遣奴籍转军籍。
这件事情,整体上被认为是段尚书那些人的胜利,自东都本地开始,也赶紧进行的补种但曹皇叔后来的举措,还是引发了触动,正如这位皇叔自己吐槽的那般,段尚书直接在南衙鼓动公正廉洁的骨仪骨尚书去靖安台抓人,就是死死揪住了这群太保丢失了皇后的大罪过,弄得南衙内部的中间派们也有些摇摆。
但很快,曹皇叔就公开公正的提出了东境彻底糜烂,要防止河北和中原重蹈覆辙,再加上很多官员在之前半年的动乱中表现不佳,应该大肆发遣关陇子弟,出任地方和军中,并大肆提高这些地方官的权限,方便他们剿灭盗匪。
曹中丞甚至当面问了段尚书,上次他保下的那个李四在何处,能不能做一任武安太守?
那个太守,出缺快大半年了,江都一直不管,也只好东都来做了。
这一拳打的段尚书等人当场懵逼,而后续随着消息莫名飞遍了都城,这些人也立即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做恶人,也不好再追究什么皇后了。
便是曹皇叔自己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一直尝试恪守的臣节,随着这些人事任命与地方官的权限扩大化,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但那又如何呢?
所行既公,何惧其他?
到了二月上旬,首先是做出了一点军队与地方官制度上的改变。
南衙公文里明确提出,在剿匪过程中,军队的行军总管或者一卫大将军,有权力约束行军地方上的太守、通守们,而太守、通守们有权力指挥境内单独的屯军中郎将。
与此同时,允许太守和通守们指挥部队越境剿匪,相互协助剿匪。
同时,大幅度提高郡卒的限额,并在都尉、中郎将以下设立校尉,领兵以千人为制。
允许被匪患隔绝的州郡,自行处置仓储。
并要求靖安台东镇抚司的驻地黑绶们,立即扩充马力,相互联络,每旬将各郡的治安、人事、天时情况发给邻郡与东都,最起码也要发给就近的陪都朱绶或者军事大营里的将军们。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战时的临时政策,大大提高了地方官和军队的权力与便利性。
紧接着,是许多人都得以升官加爵。
其中:
赋闲在家的罪人李定出任武安红山河北一侧太守
钱唐出任平原通守
丢了皇后的罗方出任冯翊关西仅次于京兆、挨着潼关和河东太守
丢了皇后外加半只手的薛亮出任扶风京兆西侧太守
秦宝入南阳军中为一支新的奴籍发遣军校尉
李清臣出任淮阳梁郡西南的中原大郡都尉
吕常衡补汲郡都尉。
而随着鲁郡大胜的消息传来,复加张须果东境行军总管,加张长恭代鲁郡守。
这当然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余诸如什么填充六部,开放诸寺、监清贵职务,数不胜数,连柴常检都稀里糊涂的成了什么淯阳通守,承担起了给南阳平叛押送粮草的工作看来他在东都守着字画安度晚年的想法是很难了。
唯一的巨大争论在于梁郡那个烂摊子,具体来说是如何处置梁郡太守曹汪,以及如何协调江都和地方的关系赎回皇后。
这件事情,因为皇后的特殊身份,以及以及梁郡那里即便是被掏空了、反了半个郡,也还有着巨大富庶的地盘和六千屯军、数千郡卒的诡异情况,形成了一个让人如嚼鸡肋的感觉。
从而陷入到了注定无解,也似乎就准备这么无解下去的混乱场面。
反正,还有江都的使者和地方的官吏,以及一个莫名栽了锅的淮右盟在那里与逆贼张三掰扯。反正看样子张三是不准备伤害皇后的,那只要皇后能活着到江都,谁还管其他呢?
不过,这些全都不耽误其他的任命被发出,各路豪杰奔赴各处这似乎也有些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舍昼夜之态。
至于说途中遗散的数万宫人、內侍,就似乎更像是历史车轮驶过去以后,留在泥坑里的半只靴子一般,连看都没人看了。
二月,东都和梁郡的雪都化了,但晋地山间背阴处,依然还有些积雪,就是这种情况下,白有思一人一剑一马,进入了太原城。
ps:感谢鹧鸪山人曲中求老爷的上盟,这是位老书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