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风大概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三十岁便已经道海四叠浪的道修,便是槐安,也不可多得。
更何况这是在黄粱,冥河之力更为兴盛的地方。
叔禾看着那个走过来的年轻男子,平静地说道:“没有。”
刘春风轻声叹息着说道:“那恐怕叔禾前辈并不能坐在悬薜院门口去见。”
“更何况,快要过年了,还是不要说些这样令人不开心的事情,前辈觉得呢?”
这个年轻的悬薜院副院长停在了这处街头,静静地看着叔禾。
“那你们呢?悬薜院又在做什么?”
叔禾淡淡地反问道。
刘春风笑了笑,说道:“这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在为生民立命。更何况,叔禾前辈口口声声说着,要见一见古楚荣光,但是前辈不妨想一想,当初巫鬼神教,便是在楚王手里分崩离析——而现在一切如其所愿,当今人间,何尝不是古楚荣光?”
叔禾安静地站在檐下,看着风雪,看着行人,看着将要入夜的人间,开始燃起的灯火。
“前辈老了,要死了,看待很多东西开始悲观起来了,我们能够理解。但人间总是代代向前的,前辈不如放下一切,安安稳稳地烤着火,喝点温酒,多看人间几眼繁华,难道不是更好?”
叔禾静静地看了许久,也听了许久,而后平静地说道:“终究你是道门之人。”
所以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巫鬼道自然需要神鬼垂怜,才能重现当年的强横。
这是一个由礼神而来的教派,自然无法割离许多的东西。
所以哪怕刘春风说得再如何动人,对于叔禾
而言,也许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理由。
刘春风叹息一声,说道:“那就各走一边吧。”
自然各走一边。
周在水随着刘春风向着悬薜院的方向而去。
而叔禾相反。
......
云竹生与寒蝉从另一处街头又绕了回来,看着那边不欢而散的三人。
“那人有点意思。”
寒蝉看着刘春风的背影说道,而后顺手拉住了一个路人。
“那个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一样的是谁?”
路人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向着一旁没有说话的看起来病恹恹的云竹生客客气气地说道:“那是悬薜院院长,刘春风,一个很厉害的修行者,这位公子如果想结识一下的话,记得要客气一些。”
寒蝉放跑了路人,沉默了少许,说道:“明明是我问的他,为什么他要和你说话?”
云竹生看了一眼一旁的寒蝉,一个带着剑的穿着单薄的束着袖子裹着腿的剑修,大概看起来却是很像是某个公子的护卫。
“大概以为我们是主仆吧。”
云竹生一语道破天机。
寒蝉想了想,说道:“确实如此,毕竟一个看起来强壮有力的下人与一个病恹恹的公子,放在人间确实是极妙的搭配。”
“你要换身衣裳吗?”
云竹生咳嗽了两声,看回风雪里向着悬薜院方向而去的两个背影。
“算了,至少这样看起来和谐一点,我要是穿得人模狗样的,就容易让人觉得在我们之间,大概会有些不美好的事情发生。”
寒蝉笑着说道。
二人闲扯了一阵,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叫做刘春风的人身上。
三人其实年龄相仿。
这大概也是寒蝉觉得他有意思的地方。
“悬薜院居然也能有这么出色的道修,看来以前倒是我们小看了悬薜院。”
寒蝉倒是有些感叹地说道。
云竹生平静地说道:“那是因为南衣城的悬薜院,依旧处于发展阶段,需要与北方诸多修行之地打好关系,所以好苗子都送去了人间别处。”
寒蝉看着身旁的道人,这才想起来,这个山河观道人,便是出自悬薜院,但其实往久远里说,云竹生其实应当是出自一个早已经在岁月里消失的道观青途观。
这个比青天道的来历还要久远的道门,没能撑过岁月的浪潮与乱世,于是也便失了传承,只剩下一些不知所谓的世仇。
“那这么说起来,这个人若是在槐安,只怕是比我们要出色不少。”
云竹生又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也许是的,刘春风刘春风,也许便是黄粱柳三月的意思。”
寒蝉听到这里,静静地看了身旁的道人许久,缓缓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柳三月没有死,并且一定要弄死他的。”
云竹生转头平静地看着寒蝉,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柳三月死了的事?”
寒蝉轻声笑着,说道:“做杀手的,总归是要消息灵通一点。更何况到了我们这种境界,能够接到的生意很少了,世人都会觉得在我们身上冠着杀手的名头,是种世俗的污名化的形容——也许叫做送冥人或者埋骨人更合适,听起来更厉害一点。但不管怎么样,这都会导致我们接单的时候,要顾些脸面,就像当初你们河宗的人,要去杀的那个南衣城的少年一样,其实我真的很心动,四尺决离,承载着复古流剑道最后一舞之剑,谁不心动呢?但是终究拉不下那个脸去杀那样一个少年,不过你们山河观的河宗,虽然很不要脸,但是事情办得很糟糕,人死了都不补刀,结果啥也没捞到,说出去都丢人。”
“.......”
云竹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反问,寒蝉就东扯西扯地说了一大堆。
不过也确实是丢人的事,那个河宗人回观之后,就开始闭关不出,潜心修行。
“所以我自然是很专业的可靠的真诚的值得信赖的剑修,不然你师兄陈青山也不会来找我。”
寒蝉最后做了总结。
大概也是要夸耀自己一番。
“其实你可以不那么专业可靠真诚让人信赖。”云竹生轻声说道。
毕竟二人真的不是主仆,而是杀手与目标的关系。
“那可是两万贯啊师兄。”
寒蝉笑着说道。
二人安安静静地对视了许久,而后没有再提这些事情。
毕竟崖上的人还在人间,说这样的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悬薜院的两个人早就消失在了风雪街头,这处假都的书院,要针对明年的事情做出一些怎样的谋划,自然是与云竹生二人无关的事。
除非有人花大价钱。
二人在风雪街头四处寻找着,那个风度翩翩的,热爱人间的青天道得意弟子。
而后真的便遇见了一个肯花大价钱的人。
“请你出手,杀一个人,需要多少
钱?”
寒蝉看着那个在另一处风雪街角遇见的,很是年迈也强大的南楚灵巫。
虽然很是不解为什么他不自己动手,但还是真诚地说道:“五千贯起步,看你要杀谁。”
叔禾轻声说道:“就是你们方才看见的人。”
“刘春风啊,那需要三万贯。”
一旁的云竹生转头看了一眼寒蝉。
大概也是不满为什么自己两万贯,那个悬薜院的道人就是三万贯。
寒蝉转头向着一旁云竹生,诚恳地说道:“毕竟这是在黄粱,出了事情,流云剑宗不一定保得住我,所以要多加一些风险费。”
叔禾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会去筹措给你。”
寒蝉笑了笑,说道:“不急,我这一单还没有完成,而且年末了,不接单,你可以明年再找我。”
叔禾静静地看着寒蝉,又看向一旁的云竹生,大概也是在猜测着二人之间的关系。
过了许久,沉声说道:“好。”
风雪里老人有些窘迫的离开了。
寒蝉按着剑站在街头,笑着说道:“你说他会去哪里筹钱?”
云竹生想了想,说道:“巫鬼道?那些人不是都在假都境内吗?”
寒蝉点了点头。
“有道理,只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很没良心?毕竟逼得孤寡老人四处筹钱的事,说出去总归有些不好听。”
云竹生抱着暖炉轻咳了两声,说道:“那你少收点?”
“那可不行,会让人觉得流云剑宗的招牌很廉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