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打不赢,只是终究陈怀风亦是师兄,更是观主收入观主的弟子,说到底,同气连枝,总不能真的看着他在东海被人弄死,说出去,青天道脸上也不好看。”
尤春山想了想,说道:“其实这可以算是他们人间剑宗内部的事情。”
江山雪叹息一声说道:“但你看他们俩谁还有人间剑宗的身份?如果人间剑宗此后不在了,世人大概会将他们二人都归于人间剑宗之中,只是人间剑宗还在,自然便只有各走各路了。”
江山雪说着,却又沉默了少许,抬头看着那些东面的山林,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尤春山一面舔着手指头,一面问道:“什么问题?”
江山雪眯着眼睛说道:“张小鱼好像就是要杀我。”
这是尤春山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一直以为江山雪的重伤,是与那个剑修大战一场。
或许唯一能够猜到一些的,便是那个伞下少年。
天下之剑,起势最长的,莫过于因果剑。
当初江山雪心口的伤势,便是来自因果剑,这也是当时那个少年看着那些熟悉的剑伤的时候,沉默了那么久的原因。
尤春山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江山雪身前那一杯已经空了的酒杯,却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道人会带酒而来。
“为什么?”
尤春山不解的问道。
江山雪沉思了很久,而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以为那样一个剑修的目光,不应该落在我身上,我虽然也是大道之修,但是与他们那样的人而言,自然天赋算不上好,哪怕真要绝圣弃智,又如何能够这么早的便落在我身上?”
江山雪都不明白,尤春山自然更不能明白。
于是江山雪喝了一些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站了起来,站在院坪边缘,静静地看着一林山风摇曳。
尤春山也没有去管那么多,毕竟这是他无能为力的事,在那里喝着酒吃着菜,倒是舒服得很。
一直过了许久,那条小道上却是有着剑修负剑缓缓而来。
尤春山与江山雪一同转头看去,来的正是程露。
后者眉头紧锁地站在小道上,看着这边。
江山雪看着程露问道:“如何?”
程露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观主在那一年闭关了,青天道之中,发生了什么,她确实并未知晓。”
尤春山插了一嘴,说道:“不是说青天道观主白玉谣,是卜算子的师妹,同样善于窥探命运?”
江山雪看着程露那些紧锁的眉头,倒是明白了什么,轻声说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看也不敢看的。”
当初秋水下崖,白玉谣都不敢直接去看,只是去看了看岭南。
所以其实江山雪已经猜到了许多东西。
毕竟流云剑宗有谁,世人心中都有数。
连神河都没有亲自进入那一段岁月去看一看,更不用说白玉谣。
江山雪沉思了少许,看着程露问道:“那陛下呢?”
程露轻声说道:“陛下现而今虽然在青天道,但是当年自然不在。”
一旁的尤春山听着二人平静地说着这些东西,倒是惊得跳了起来。
“陛下现在在青天道里?他在这里做什么?”
尤春山当然有些慌张,毕竟在东海的时候,自己可是腹诽了许久这位人间帝王。
江山雪古怪地看着尤春山,说道:“你这么慌张做什么?难道你说过他坏话?”
尤春山讪讪地挠着头,伸着手指比划着:“一点点啦!”
“......”江山雪默然无语,而后无奈地说道:“陛下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毕竟世人那么多,如果一个个都要清算过去,那还活不活了?
尤春山这才放下心来。
程露与江山雪再度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这个青天道道人站在那里想了很久,而后缓缓说道:“我带你去找下我师叔祖吧,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程露点了点头。
“好。”
二人联袂而去,留下了尤春山一个人在那里瑟瑟发抖。
饭菜也不香了,酒也没味了,连阳光都燥热起来了——当然,这个东西可能确实是因为过午时分了,阳光要毒辣一些了。
尤春山惆怅了许久,为了防止饿肚子,还是诚恳地把饭菜吃完了,毕竟饭菜又有什么错呢?
浪费粮食当然是可耻的。
尤春山一面捏着掉在矮桌上的米粒送到嘴里嚼着吃了,一面四处张望着,然后把酒也喝完了,而后做贼心虚地抱起矮桌就往竹舍里跑。
“哎呦!”
大概是跑太急了,分明还没有跑到门槛那里,这个东海年轻人就一跤扑倒在那里。
矮桌上的东西被摔了一地。
好在尤春山也摔习惯了,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捡着东西。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偏偏在尤春山身后传来了一些脚步声。
这给这个年轻人吓得手脚发抖,心里直想着完了完了,陛下来找我算账了。
于是那些本来快收拾好了的东西又乱七八糟地掉了下去。
尤春山慌乱地捡着。
而身后的那个脚步停了下来,也没有说话,就像是那个帝王正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个骂过自己的年轻人一样。
尤春山心想早知道真的会见到陛下,自己当初哪里还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眼见大概确实躲不掉了,尤春山也没有再捡那些东西,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
只是看见身后的人的时候,尤春山却也是愣了一愣。
那并不是某个穿着黑袍格外阴沉的帝王。
而是一个穿着青白色道袍的道修少女,后者正在一脸古怪的看着尤春山。
“你在做什么?”
尤春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是回头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年轻人又慌张了起来,连忙摆着手解释着。
“你别误会,我不是小偷,我是江山雪师叔带上山来的,哦不对,是我带他上山来的,好像也不对。”
尤春山大概脑子被摔得有点懵。
那个道修少女只是默默地看着尤春山,修道之地能有什么好偷的?偷这里不如偷山下。
只是那个少女还是抬起了手来,有道文流转于指尖。
尤春山慌忙抱着自己的木剑向后退去。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只是那个青天道少女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是双手并诀于胸前。
满坪道风流转。
尤春山很是惊慌地叫喊着。
“江山雪,江山雪!程露!救命啊,杀人啦。”
青天道少女皱了皱眉头。
“你别叫了,到时候吵到了那些清修的师兄师叔,就真完了。”
这样的恐吓确实有效。
尤春山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嘴,昨日那个神色阴沉的青天道师叔依旧历历在目。
“我不叫,你可以放过我吗?”
尤春山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个道修少女。
后者只是歪了歪头,很是认真地说道:“你没有发现你脸上都是血吗?”
尤春山愣在了那里。
少女的道术铺面而来,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相反的,如同三月山风一般,吹得这个东海年轻人舒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