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万一是真的呢(1 / 2)

宋应新在天狱待了很久,才离开这片基调沉郁黝黑的院子。

南岛撑着伞便在那处梨花院落里静静地看着。

柳青河送了宋应新回来的时候,看着站在梨树道上的少年,想了想,却也是走了进去,看着少年的那柄伞很久。

南岛看着柳青河,问道:“狱主在看什么?”

柳青河笑了笑,说道:“只是突然想了起来,你的这柄伞能够承载磨剑崖的剑意,伞骨伞面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南岛亦是看向了自己的那柄伞,这柄伞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南岛其实也不清楚。

当初年幼之时的记忆,对于少年而言,已经是极为遥远模糊的事了。

“狱主关心这个做什么?”

南岛没有再看伞,而是看着院外的男人。

柳青河轻声笑了笑,却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会平地摔吗?”

南岛下意识的想起来了当初东海遇见的那个叫做尤春山的年轻人,有些犹疑地看了柳青河很久。

少年当然不会平地摔。

那样倒霉的事,或许确实不会落到南岛头上。

“不会。”

柳青河仿佛确实只是随口一问一般,向着天狱深处而去。

南岛在那里看着柳青河的背影,站了许久,正打算去梨院深处坐下来修行的时候,却是看见了一个道人正穿过天狱院道,向着这边而来。

会来天狱的道人,大概也确实只有梅溪雨了。

南岛停了下来,看着走入了院中的梅溪雨。

道人的神色相比于过往的几次见面,要温和了许多。

南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着或许是因为这些烦人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的原因。

二人在梨树下站着看了彼此很久,梅溪雨看着少年,又想着那个小镇姑娘,却也是有些感叹。

只不过什么都没有说。

许春花并不想让少年知道一些更多的故事。

南岛看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去,踩着那些零落的白花。

“槐都的风应该吹了两天了。”

这是一句颇具岭南风格的话。

人间大概只有岭南有着一个听风剑派。

梅溪雨自然知道少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少年伞下安静的走着的背影,缓缓说道:“确实有两天了。”

“巳午妖府那边?”

梅溪雨听着少年的问题,或许也能理解少年的那种急迫的情绪,站在那里沉吟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大理寺那些地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南岛停了下来,沉默了少许,说道:“大理寺能够拿巳午妖府有办法?”

道人同样向前走去,平静地说道:“当然没有办法,但你要知道一些东西,不止是给你我看的,那是没有意义的事,要让人间看见,才有足够的价值。大理寺或许确实动不了巳午妖府,但是让世人知道,巳午妖府做了一些本不该做的事,槐都才有理由对侍中大人动手,这也是最开始与你说的,天狱按兵不动,让被围困一些人自己跳出来的原因。”

梅溪雨停在少年身旁,二人一同看着那处黝黑的高墙。

“当然,我能够理解站在墙里的感受。”梅溪雨转头看着一旁的少年,轻声说着,“当初我也在这里面待了很久.....”

南岛打断了梅溪雨的话,平静地说道:“不,你不能理解。”

梅溪雨听到这句话,倒是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说道:“或许是的。”

道人自然不是少年,体内也没有某种极为凝练的元气。

自然也不会有着某种提心吊胆的感受。

又或者不止如此。

哪怕当初梅溪雨坐在这片梨院之中,终究他的背后还有着某个道观,有着某个叫做白玉谣的道门大修。

但是少年没有。

二人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很久,梅溪雨缓缓说道:“风不会吹太久的。”

南岛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了很久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梅溪雨转头看着伞下的少年,或许是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轻声说道:“许春花让我来看看你。”

南岛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

梅溪雨并未向少年说起背后的一些沉冗的故事,只是轻声笑着:“当初你说你有个朋友需要关照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你说的是许春花。”

“你们认识?”

“我是青天道的人,她是青天道山下小镇的姑娘。”

梅溪雨简单地说着一些东西。

南岛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那确实挺好的。”

少年大概确实有些良心不安。

“我当初确实没想过有可能会牵连到她。”

“巳午妖府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就算你不说,大概那些事情也不会沾染到她身上去。”

“那便好。”

南岛说完了这样一句话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在那棵梨树下坐了下来。

“当初你写那样一封信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道人站在一旁,很是平静地说道。

本来打算静心了的少年抬起头,看着梅溪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这样一件事来。

梅溪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这个青天道道人向来都不是喜欢喧闹之人,相应的,自然也便很少将情绪表露出来。

少年自然不知道,道人或许在某些故事里表现得很是平静淡然,但其实心中依旧很是不安。

这种不安,是在当初某个夜晚,看见了某个果决的转身离去的小镇姑娘开始的。

道人有时候都会很烂俗地想着诸多人间故事。

而现在的道人,大概确实才能够真正的静下心来,或许清修,或许好好的看看槐都这些故事的走向。

南岛自然不知道那些东西,只是看了梅溪雨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多谢师兄。”

梅溪雨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突然叫自己一声师兄。

不过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所了解到的那些关于少年的故事,梅溪雨倒是叹息了一声。

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少年叫过师兄的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梅溪雨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之所以会来天狱,自然是因为受了许春花所托。

少年好得很。

就像当初梅溪雨自己一样。

这样一处总是与夜色与黑色相关联的地方,并没有对少年做什么。

道人安静而来,也安静而去。

或许确实给了少年一些慰藉。

南岛安静地坐在树下。

白花安静地坠落着。

.....

水在瓶自然是很忙的。

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的侍中,正在宫道上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些大片的槐树林。

槐安皇宫之中的槐林,由来已久。

自槐安鬼帝始,至今也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五月的槐树葱葱郁郁,远远看去,在下午的日色里,就像是一片皇宫里水泽翠绿的大湖一般。

正在安静地看着槐林的水在瓶,或许确实有些悠闲的模样。

只是无论是谁,都清楚得很,这样一个侍中大人很难悠闲得起来。

陛下不在槐都,诸多事务都会交由水在瓶所在的门下省来决议。

只是忙里偷闲,自然未尝不可。

有宫中侍卫匆匆而来,看着站在宫道上停留着的水在瓶,很是恭敬地说道:“诸位大人已经在槐殿等了许久了,侍中大人。”

水在瓶依旧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宽阔宫道尽头的那处大殿。

已经是傍晚时分,槐都诸臣却匆匆入宫殿议,自然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