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哩原来是在替宋驭驰开心的,开心他孑然一身的干净。
她很想和宋驭驰说些类似于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话,可她却看见宋驭驰低下了头,他眉骨耷拉着,颓败的气息在他身上细密地缠绕,黎哩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沉重。
他的音色很淡,比起先前故意装出的梳理,这次却是和白开水一样的寡淡。
那张俊逸的脸庞,是沉痛也是伤感,他闭了闭眼,有些哑的声音撕破白纸,他说:“如果我再早点到,就能救下他。”
他在自责。
五年前的那一夜亲眼看到好友坠楼无能为力,如果,他那天再来得早一些,也许唐准不会出事,也许何京韵也不再那么痛苦。
顶上的灯光照过来,在宋驭驰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阴霾的情绪密布,他的自责好像有声音。
风声拍打着高层的窗,发出扰人的吵闹声。
黎哩怔愣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伴随着风打门窗声变得僵硬,呼吸器官想被一张巨大的网扼住。
从这一刻开始,黎哩才突然明白,原来汀南那场暴雨困住宋驭驰的人始终都是他自己。
是他不愿意走出来。
是他在惩罚自己。
可死亡和意外来得突然,都是非人为因素可影响。
黎哩挪着步子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伸出胳膊将他抱住。
鼻息间全是独属于宋驭驰的气息,他们靠得很近,肌肤触着,黎哩的手背碰到他的手,很凉,比他往常的手心温度都要低。
那些堵在嘴前的话,那些难言的话回转,她评判不了过去已然定型的事,可也不想看见宋驭驰再次颓败下去。
在静谧的房间里,外面的雨水声哗啦啦地下着,黎哩抬头仰起脸,她脸上还是有着股病态的白,眼底却是坚定的。
咫尺间的距离,她的眼睛就像潮起潮落后平静的海面,是一望无际辽阔的蓝,她说:“可是宋驭驰,我们也不要丧失好好生活的勇气,好吗?”
面前的景好像和十八岁时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
十八岁的明信片里,有台风也有暴雨,是可以毁灭一切的绝望。可暴风雨平静后,清新的泥土里有颗嫩芽破土而出。
云层漏光的间隙下,灰白的视野里闯入一道鲜艳的画面,夏季的雨好像很难停。
泛着白丝的雨夜里,是一张长相很乖的脸。她的眼底是傲居桀骜,那天她着一条白色的百褶裙,浓密的长发直直地垂落胸前,面对小团体的打压情绪也是很淡。
那天生日,她好像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