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围的环境一瞬间冷了下来,天边阴云掠过,遮掩住了那一牙凄冷的残月,破庙外头树枝上站着的乌鸦被什么东西惊扰,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枝头。
浓郁的夜色底下,残月从云层里泄出微弱光亮,一排姿态怪异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嘻唰嘻唰”的,由远及近,目的明确地朝唯一烛火闪烁的破庙而去。
忽然蔓延开的冷意叫沉迷于欲望的人都纷纷停下了动作,脑袋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惊疑不定地在周围张望:“怎么回事?”温度骤降,他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更别说继续做刚才的事了。
躺在地上求欢的艳鬼感知比肉体凡胎的匪寇要敏锐些,脸上情欲未退,却已经直起身子来,神色紧张地盯着破庙紧闭的门,而后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睁着溢满水光的眼眸去看那鬼姥,神色惊慌道:“姥姥,是不是他们来了?是不是?”
谁来了?路舟雪和萧风灼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这样一个疑问,不同于他二人的缄默,一个匪寇直接扯了艳鬼的头发质问:“什么东西来了?说,你知道什么?”
微微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此时的色厉内荏,因为此时他和其他人都听见了那渐渐靠近的沉重脚步声,整整齐齐的,却不只是一个人的,绝无可能是人。匪寇的脸色微微泛白,汗水渗了出来,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色欲熏心,跟着其他惦记旧王都里每逢夜半出来讨生意艳鬼的匪寇胡闹,如今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到底手上染了人命,又是敢同怨鬼交媾的凶恶之人,那五个人面对如今的怪异情况虽是紧张了些,却也没有方寸大乱,被他们抓在手里的艳鬼因为察觉到威胁,无法控制地挣扎起来,惊恐万状地频频转头。
沉重的脚步声在破庙外忽然停了,随着长矛落地声整齐划一地响起,整个世界重新陷入了死寂,破庙里只听得见匪寇们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艳鬼们慌乱地看向带他们来的鬼姥,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求她救救他们,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外头的究竟是何物?竟然叫这些恶鬼都怕成这样。”路舟雪同萧风灼传音入密道,倒是不在意是否会被公孙无音听见,毕竟他二人此时用传音入密本来也只是以防惊扰了外头敲门的东西。
“不清楚。”萧风灼摇了摇头,他去过的地方很多,知道的东西不少,但绝不包括不死国的旧王都,今天的情况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些怨鬼生前苦命,死了依旧要身不由己地靠这些皮肉生意维持形体,说到底也不过是些可怜人,连怨鬼都算不上,外头的虽不知是何物,但料想不是善类,他们会害怕也正常。”
“恰恰恰——”敲门声错落有致地响起,一道影子被月光映在了门上,那敲门的人身高八尺,身披重铠,可是众人目光上移,那本该是脑袋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外面敲门的东西,没有头。
所有人都下意识绷紧了精神,一动不敢动,仿佛这样便能装作破庙内无人,让那敲门的东西安静离开。
“来了。”公孙无音轻轻地道,眼光扫过紧张兮兮的众人,不禁抿唇一笑,手里打开的折扇一摇一摇的,事不关己的模样颇有些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没人想去开门吗?”
“他们胆小如鼠,二位也是如此吗?”公孙无音地眼神掠过其他人最终落在萧风灼身上,语气讥诮,就差直接讽刺他二人胆小怕事了,明摆着是在故意拱火,“妖族的修者,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胆子大,你怎的不去开?”萧风灼又不是几岁的毛头小子,还吃激将法,他老神在在地靠着路舟雪,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公孙无音自己去开,“我们保证不拦着。”
料想他也不敢开门。
公孙无音定定地盯着萧风灼看了一会儿,后者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视线,一点都不怵他,公孙无音手中折扇往手上一拍,合上了,意味深长道:“好一张随机应变的嘴。”
听见公孙无音的说话声,外头的东西显然是意识到这破庙里是有人的,忽然间停了手,而后“砰——”的一声巨响,是那东西一脚踹在了门上,却像是踹在这庙里众人的心口上一般,那鬼姥都抖了一下。
那一下的力道不小,然而看似破败不堪的门却纹丝不动地抗下了撞击。
公孙无音见状挑眉,语调上扬,轻轻地“哦”了一声,目光落到路舟雪身上,只见他指尖缠绕着天白丝的源头,纵横的丝网分布在门框上,固定住了摇摇欲坠的门板。
“拦住了门,难不成还能将整个破庙也护住不成?”公孙无音不以为意,他的话音刚落,天白丝再次蔓延,整个破庙的内部都被天白丝缠成了周密的茧子,路舟雪语气冷淡:“有何不可?”
“那凤凰君可知,何为作茧自缚?”公孙无音说完,目光意味不明地从路舟雪脸上扫过,一个匪寇忽然惊恐万状地看着一片虚空的地方害怕地道:“来、来了……”
一股尿骚味霎时间传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竟是生生吓得排泄失禁,他连逃跑都忘了,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艰涩道:“救、救命……”
忽然地,匪寇的眼睛里的瞳孔一瞬间缩得极小,而后瞬间扩散开来,身体僵硬地就倒了下去,竟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萧风灼随即蹲下身去探查了一番尸体情况,尸体异常坚硬冰冷,不像是刚刚暴毙,反而像是死去多时,萧风灼看完尸体,神色不太好看地给出了结论:“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