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雪没理会攥着魔气朝他冲过来的邢渊,他转身把萧风灼抱进怀里,指尖抚过他的脸颊、肩膀、膝盖……神力何其强悍,恢复萧风灼的致命伤不过眨眼间的事。
“阿灼,我如今无神位,恢复不了你的妖丹,一身法力也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趁现在我唬住他们,你悄悄带空青走。”路舟雪悄悄给萧风灼传音入秘,后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治好了萧风灼,路舟雪直起身,冷眼看着一脸贪婪的众人,手里一个气贯山河砸出去,九方杀阵应声而碎:“区区凡人,也敢觊觎神明,妄图弑神么?”
直到路舟雪毁了九方杀阵,明镜等人才勃然变色,意识到他是怀赋力量的,惊愕之余不免忌惮起来:“怎么可能?他分明没有信仰,为何会有神力?”
“因为他不是你们造出来的,他本就是神。”公孙无音抱臂看着将腿骨剔出来的路舟雪,不像明镜等人一般忌惮,反倒是有几分探究,他思索着方才路舟雪念的那几句谶语,“漠上苍风……四季……我猜,是雪神。”
“雪神?区区一个四季神,有何可惧?”邢渊学识赶不上公孙无音,便要在胆识上嘲讽一二,“这就叫你害怕了?当真是胆小如鼠。”
“那你大可与他打就是。”公孙无音甚至没有分给邢渊哪怕一个视线,只是语气平静地拱火,丝毫不提雪神也掌死后之事,是四季神,也是杀神,凶恶程度与那些好斗的武神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舟雪剔掉了左边小腿的骨头,哪怕沾着血,那骨头也泛着金光,确是神骨无疑了。
“说实在的,神在人间动武是不被不周山允许的。”路舟雪将手里的腿骨拉长,而后弯成一枚月牙的形状,“不过如今不周山应当无暇来管我的规矩,因此,稍微犯个天规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路舟雪将天白丝缠在腿骨做成的月牙两端,做成了一把漂亮的弯弓,那锐利如刀的天白丝原来竟是弓弦,路舟雪抬起长弓,微微偏头,弓弦后露出一只眼睛,冷漠无情地凝视着众人,:“原本用天寒玉做最为合适,现下找不到合适的材料,用神骨也不算太过埋没我这弓弦。”
路舟雪说着,伸手拉开弓弦,寒气凝成的弓箭在弯弓拉来的瞬间出现在了弦上,箭头正对明镜:“死在我的弓下,也不算委屈了你。”
说罢,指尖松开弓弦,聚满寒气的一箭带着无尽的冷冽呼啸而去,明镜避无可避,飞箭穿膛而过,他脸上还残留着看见飞箭时的惊愕,随后就化作了烟尘消失无迹。
“此弓,名为残月。”路舟雪缓缓放下长弓,满面漠然地看向其他人,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蝼蚁,“你们呢,可也想试试我这残月弓的威力?”
垂下的手被袍袖遮掩,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路舟雪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他本就强弩之末,射杀明镜那一箭已是竭尽全力,再想要射出同样气势磅礴的一箭却是不能了。
有明镜的前车之鉴,其他人不敢试探路舟雪的实力,此时全都在旁边观望,并不敢轻举妄动。见唬住了其他人,路舟雪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他那一箭震慑住了众人,萧风灼已经悄悄地带孔雀离开,他正欲脱身,不想公孙无音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摇着扇子拦住了路舟雪的去路。
“你想拦我?”路舟雪问,二人短暂的合作脆弱如纸,轻易就破碎。
“只是想试试神弓的威力。”公孙无音语气淡淡,也不多作废话,手里折扇“唰——”地展开就朝路舟雪攻了过去,扇缘如同锐利的刀擦着后者的脖颈过去,路舟雪匆忙多来,脖颈上却还是留下了一道血线。
公孙无音一击不中,手里一松,折扇落下来被另一只手接住,而后朝路舟雪的胸膛拍去,他步步紧逼,后者也恼了,用残月弓绞住公孙无音握着折扇的手,定身咒制住他动作,而后伸手指尖抵住他眉心,轻声道:“神道之十三——破。”
公孙无音脸色骤变,他还是低估了路舟雪如今的实力,若是这一击真的命中,这样近的距离,他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最后关头他挣开了路舟雪的定身咒,路舟雪指尖爆发的灵力擦着他的脸炸开。
公孙无音被路舟雪爆发的灵力余波轰了出去,几滴血落到地上,他的脸颊上缓缓出现了一道血线,而后开始往外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鬼王?”邢渊看着被路舟雪打散了伪装的“公孙无音”,他看着后者那张谪仙似的脸,眼底兴味越发浓郁,“我道这艳鬼为何如此凶悍,连九方杀阵都能扛,还同本尊打得平分秋色,原来是鬼王亲自来了。”
鬼王生得一张美人面,神态慈悲,眉眼平和地舒展着,温柔如溶溶月色。衣白如雪,像皓月千里的谪仙人。
路舟雪全然听不进邢渊在说些什么,或者这一刻周围的其他人全都不重要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散了伪装的鬼王,胸腔里情绪汹涌,他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声音。过去的一万年里,他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故人或许是踏着满月归来,又或许是在一个秋色满墙的夜站在灯下,怎样都好。
绝不该是这样荒唐又突然。路舟雪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没有过去无数次幻境里的惶恐怯懦,只有荒诞和不敢置信,或许他真的认不出那个人了吧,他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太久,已经面目模糊了。
路舟雪看着不远处有些狼狈的人,眼眶湿润了,可他却很想笑,他真的没认出来,还差点杀了他,多有意思啊,路舟雪也果真笑了起来,只是他连笑都不会了,表情在脸上扭曲又僵硬,他瞧着鬼王,轻轻地开口,语气笃定,不用对方回答,他就有了答案:“萧月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