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宿从门外进来,跟空青随便交谈了几句后,径直朝着远离人群的路舟雪走了过去。
路舟雪淡定地看着爻宿朝自己走来,也不说话,后者朝他嫣然一笑:“路萧萧,敢问仙长名号?”
爻宿攀关系攀得直白,路舟雪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有些想笑,他神色戏谑,随口胡诌道:“周玉尘。”
“漠漠复雰雰,东风散玉尘,仙长好名字。”爻宿眉眼带笑地瞥着路舟雪,拍须溜马的话叫他说得真心实意。
路舟雪却是瞬间拉下脸色,他抹开脸不看爻宿,只对林曦扬道:“徒儿,我们回房歇息。”
然后带着林曦扬步履匆匆地上楼,颇有些避之不及的味道。
爻宿站在原地看着路舟雪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轻叹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有些怀疑人生,难道这本来的皮相不好看么?
不然为何路舟雪避他如避瘟神?
“路萧萧有什么问题吗?”一进房间林曦扬就问。
“……”路舟雪罕见地沉默了,他心想路萧萧当然没有问题,堂堂妖祖,他自己有问题爻宿都没问题。
只是……路舟雪莫名想起他在不周山最后一次月中发病的那个晚上,无端觉得有些尴尬。正当他和林曦扬相顾无言时,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谁?”林曦扬朝门外问道,路舟雪也循声看了过去。
房门上投出一道纤长的影子,紧接着爻宿的声音传了进来:“仙长,是我。”
开门吗?听见是来找路舟雪的,林曦扬也没有擅自做主,回头无声询问前者。
路舟雪点了点头,林曦扬开门放爻宿进来,而后很识趣的回了旁边他自己的房间。
爻宿在林曦扬走后轻轻地把房门合上,转过身来时,路舟雪坐在桌边杵着腮帮子一脸探究地看着他:“你找本座,有事相求?”
路舟雪作为青君历劫时,不周山上诸天仙神都还不是如今这一批,他认得爻宿,爻宿却是完全没见过他张脸的,因而他丝毫不怕爻宿认出他来。
爻宿却没有马上回答,站在原地言笑晏晏地望着路舟雪,然后缓缓地歪了下头,异色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像某种柔软的猫科动物。
“仙长,我害怕。”爻宿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他径直走到路舟雪面前,伸手勾了勾后者随意垂在桌边的小指,眼睫低垂,看起来含羞带怯的。
路舟雪眉头一跳。
“仙长,今夜会死很多人,我很害怕,能跟仙长一起睡么?”爻宿对于路舟雪的无语恍若未觉,许是怕后者没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摩挲路舟雪手指的动作越发放肆。
“你怎么知道?”路舟雪不动声色收回手,目光危险地盯着爻宿,他想听听后者要怎么编。
“我猜的。”爻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连编都不想编,就那么看着路舟雪,赌后者会不会心软信了他的鬼话。
爻宿一边说着,一边故作不经意地把路舟雪袒露了半个胸膛的衣袍拉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跟后者贴的很近。
路舟雪一身衣袍华丽无比,却并不繁重,此时爻宿紧贴着他,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灼热的温度,像冬日的晴阳,灼热滚烫。
“滚远些。”路舟雪没忍住斥了一句,把爻宿推远了些,“你们合欢宗都这样不顾礼义的么?”
路舟雪默默删掉了礼义廉耻的后两个字,他总觉得那么说就太重了,不大好。
“对的呀。”爻宿眨了眨眼睛,又承认了,如此坦荡的做派,路舟雪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仙长,所以我今晚能跟你睡一起么?”见路舟雪说不出话来,爻宿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把话题又拉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来,“你要是不同意,今晚我会死的。”
“你死了与本座何干?”虽说爻宿不可能真的在这么一个地方栽跟头,路舟雪还是很好奇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他会怎么样。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装疯卖傻的爻宿,路舟雪总是想起一个人。
“这样,你让我跟你住一块儿,我接着给你带孩子,你看怎么样,路大美人?”记忆里萧风灼摇头晃脑的,很是活泼灵动。
“你为什么要跟我住一块儿?”路舟雪那时觉得萧风灼有毛病,上赶着给人干活。
“因为我不想露宿街头。”萧风灼振振有词,“我回不去族里,没地方住,你不跟我回去可以,但你得负担我的住宿。”
路舟雪当时被他说服,就同意了,但萧风灼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萧风灼只笑,并不解释缘由,“觉得你好看呢。”
……
“仙长,仙长?”爻宿的呼喊声唤回了路舟雪游离的思绪,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只见爻宿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仙长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
“没什么,觉得你好看呢。”路舟雪思维还没完全回来,想也不想地接了一句。
爻宿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然后很是熟练地偷换了路舟雪的概念:“那我就当仙长答应让我同住了。”
“本座何时时候答应跟你同住了?”路舟雪一个不留神就叫爻宿绕了进去,当即把人推开,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玉尘兄~”爻宿眼疾手快抱住了路舟雪,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你总不忍心看我和那些人一样死得支离破碎吧,嗯?”
爻宿不这么调情还好,他来这么一下,路舟雪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在不周山发病那一夜,爻宿这家伙是不是也这么轻浮,他记得第二天醒来时可还什么都没穿。
越想越起鸡皮疙瘩,路舟雪一脚把爻宿踹了出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爻宿忘了他现在不是萧风灼,对路舟雪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毫无防备,被踹得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眼睁睁看着路舟雪的房门在面前关上:“……”
好凶。爻宿心想,他又乖又甜的路大美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