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地他乡吃一条故乡水里的鱼,这过程中的花销”刘陵伸手,点在蔡靖胸口,“值你这个人。”
蔡靖眉头微皱。
他是蔡相公,但肯定不是“相公馆”里的那种相公,比较反感这种肢体接触。
沉默片刻后,他点点头:“确实。”
“老夫将死之时,还能吃上一口大宋的鱼汤,既死,无悔也。”
蔡靖站起身,对着刘陵躬身施大礼,犹豫了一下,最终跪下,“老夫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事,将军厚待本官,此中情谊,无论是否有他心,但老夫领谢。
将军若是有事相请,老夫,会尽力去做。只是犬子松年,年幼无知,先前言语得罪过将军,还请将军网开一面,放他还乡。将军但有所求,老夫无有不允。”
蔡靖心里自认为必死,他还以为是常胜军彻底反了,无论接下来他们是否投降金人,自己作为宋官,都必死无疑。
刘陵是什么人?
刁钻奸猾凶险之徒,现在却对他这么好,其中必然有事相求。
总不可能他刘陵真的是大宋忠良吧?
蔡靖跪伏在地上,刘陵的嘴则是咧开。
他其实没想弄死蔡靖,更没想让蔡靖跪下羞辱他。
看好了,这是他自己要跪的。
他很想说一句“汝妻子我自养之,汝勿虑也。”但眼下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不适合再去戏弄蔡靖。
“蔡知州说的没错,其实本将军确实有事相请。”
“.说吧。”蔡靖心里叹息一声。
看着一脸宛如正被逼良为娼的蔡靖,刘陵忍住笑意。
其实蔡靖这个人在历史上也很有意思。
《宋史》里面,蔡靖是继王安中之后坐镇燕京的主官,记载说金人南下的时候,郭药师最终兵败,抓住蔡靖等宋人官员,举燕山府投降金人。
《金史》里面,则是记载金人南下的时候,蔡靖主动去金人主将处,举燕京投降。
两种记载,则是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但跟蔡靖相处了一段时日,刘陵还是相信:蔡靖这人虽说是个很典型的宋人官员,但他也终究还是个有点担当的男人。
“末将今日将北往,率全军汇入郭公大军之中,北上.抗金!”
迎着蔡靖抬起的脸,惊愕和疑惑杂糅在一块,显得分外扭曲复杂。
刘陵懒得去举证说服他,因为接下来自己和郭药师做的事,全都可以用一句“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来形容。
“涿州城,我思来想去,其他人没有那个本事去守,唯有蔡知州你.”刘陵轻笑一声,道:“蔡知州,蔡相公,蔡靖,你是宋人的官,我是常胜军的将领,你我往昔并无太多恩怨。
我夫人有身孕的时候,你赠我一幅画,说实话,真难看,但不管如何,从今天起,我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这幅画,值一座城。
你刚才不是向我托孤么,你不是要我放过你儿子么,现在,我也要跟你说一样的话。”
他抓住蔡靖的肩膀,微微用力,虽然脸上依旧是笑意,声音中,有些许悲凉。
“我把涿州城给你,城里将军府,有我的妻儿,家眷,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我连带着他们全都交给你。”刘陵站起身,蔡靖依旧跪在地上,不知道如何回答,神色里,是极大的惊愕和震撼。
刘陵轻声道:
“我不跟你要求什么,我只要告诉你,你是宋人,这儿,是你们大宋的城池。现在,我去替你们大宋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