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人已经动摇,毕竟比起很多时候容易上头的丘八,商贾往往最喜欢两头下注博取利益,所以刘陵只能尽快催促底下士卒急行军。
好在平州军士卒的士气虽然一般,但他们顶头的那些军官被刘陵召见了几次,私底下馈赠些金钱珍玩,不说让他们死忠,但也敢硬着头皮再往前走一段路,相比之下,军中的普通士卒时常会开小差逃跑。
从平州出发,从南面迂回绕过蓟州,到了西面的时候还是燕山府地界,等于是一下子要穿过两道防线。
时立爱这次终于老老实实发挥带路党的作用,他确实对燕地一带地形环境相当熟悉,在这方面,也只有常年驻扎在燕地的常胜军将领能跟他媲美。
一路弯弯绕绕地前进,确实绕过了大量已经归属于金人的城池,但也让士卒越发疲惫。
宣和六年,正月初。
风雪交加的夜里,刘陵裹着一身毯子蜷缩在白马旁边,它也被冻得哆哆嗦嗦,不断地低头轻轻咬住刘陵的衣服,想让他带自己去暖和些的地方。
树林里生着稀稀疏疏的火堆,不仅是因为如果再不点火取暖很有可能会冻死,而且这种鬼天气里面,就算是金人也不会轻易出门。
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刘陵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身边,似乎已经蹭到了自己,当即全身绷紧,眼睛猛然睁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等耶律余里衍惊呼一声摔倒在雪中的时候,刘陵已经拔出刀站起身。
坐在他周围休息的骑兵们听到动静后,立刻同样拔刀,但外围站岗的士卒却没多少反应。
耶律余里衍感觉到刀刃挑在自己的下巴上,她浑身颤抖,递出手里的东西,“妾只是想替您披一件裘衣。”
火光微弱,但刘陵也能借着火光,看到她的手上已经有好几处冻疮,心里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候,妻子晚娘也是一手冻疮替他披上衣服,心里不由叹息一声。
他握着刀,在耶律余里衍身上搜了搜,没发现武器,这才缓缓收刀坐下。
耶律余里衍看着这年轻将军对自己伸出手,小心地握住,两人在火堆旁坐下,刘陵沉默片刻,觉得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坚持一下,很快要回去了。”刘陵打量着她,道:“如果你想回完颜宗望身边,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吧。”
“完颜宗望与妾有杀亲之仇,多少族人亲眷都死在他手中,妾又不是土木草人,得将军搭救已经是万幸,如何愿意再回到他身边?”耶律余里衍的声音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
“将军虽然也杀人,但在妾眼里,与完颜宗望那个畜生根本不一样。”
刘陵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提醒道:
“你姑姑好像就是我射死的。”
耶律余里衍:“.”
“那个什么萧干也姓萧,不知道跟你有没有什么亲族关系,但他被郭药师杀了,其中也有我的功劳。”
耶律余里衍:“?”
“但是,你放心吧。”刘陵把那件裘衣披在她身上,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只是会用你的名义,但不会强用你的身体。我跟你有仇,但你要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现在只能靠我。
大话我也不说,若咱们这次真的能活着回去,我肯定会让你做回原来那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看着发愣的耶律余里衍,刘陵打了个哈欠。
“公主殿下,天不早了,咱们赶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