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靖对着他躬身施礼后,沉声道:“涿州防御使刘陵已到,童相公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不妨好生问他,刘将军忠贞过人”
“什么忠?”童贯喝了口茶,头也不抬,慢悠悠道:“率军打雄州是忠?”
蔡靖愣了一下,正组织措辞准备回答,刘陵立刻道:“末将当时是实在没有办法,州中缺粮严重,无论是对郭药师、辽人、金人都很难再继续下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怎么自己就承认了!
蔡靖心中大骇,攻打雄州这可是大罪,只要掀出来,就足以让刘陵那些所谓“忠诚壮举”全都湮灭。
他看向童贯,立刻开口就要帮忙衬着点,童贯目光沉沉盯着刘陵看了一会儿,忽然放下茶盏,温和道:“早听说谭稹的事对燕地损害颇深,看来刘将军也是受其所累,迫不得已而为之。
更听说刘将军虽然破城,但并未伤害城中将校官员,已经是极力弥补,再加上前阵子那些功劳,你,确实担得上忠臣良将四字!”
刘陵把态度放的更低,低头道:“末将愚钝,接下来如何,还请相公示下。”
“哈哈哈好!”童贯摆摆手,竟是拒绝道:“听说你部受创严重,接下来,本帅会给你足够的兵甲辎重,你要赶紧把部卒再多召集些,本帅这边,再给你一千五百兵卒,你与蔡知州,二人务必齐心协力,守好州城。”
“童贯脑子有病了吗?”蔡靖低声道。
“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官,怎么连这点关节都不懂?”刘陵淡淡道:“童太师用人唯亲,若非利益相关,又岂肯轻易留着我?但我把自己的把柄留给他,他回答说会供给我钱粮,这就算是投靠到他门下了。
郭药师若是已经背叛,他在燕地总得留下个可靠心腹,他不用我,难道用辛兴宗那种废物?”
“慢着,你瞧!”蔡靖默默听着,忽然拉住刘陵,后者循声望去,看见几个金人服饰的官员在宋兵的带领下前往帅帐。
“金人为何会在这儿?”
刘陵思忖片刻后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蔡靖抻着脖子望了一会儿,转头问道:“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这大军已至,除非金人真的想要开战,要不然这燕地,兴许还能捡起来几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要先杀了郭药师那个老贼。”刘陵从面无表情的宋军小校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刀,随口补充道:“再把他的尸首拖出去喂狗。”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瞥见那宋军小校还盯着自己的脸,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后者身材颇为雄壮,目光坚毅,看着刘陵的时候,才流露出些许好奇:“小的听说军中传言,刘将军在北地一日之内挑了金人和常胜军一十八员大将,然后率军回来的时候碰到辛兴宗那厮,一个照面吓得他肝胆俱裂弃军而逃.”
“你听说书呢?”
刘陵把佩刀系在腰间,忽然觉得有些怪异,既然这人不过是个小校,但辛兴宗可是实实在在的前军统领,哪来这般胆气直接骂他“厮”?
跟他有仇?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小校似乎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道:“小的奉命帮刘将军清点兵卒,还请将军莫要着急走,清点完兵卒就让您一块带回去,明日还有粮秣之类的用物,到时候会有人送到涿州城。
到时候也是小的奉命去送,现在认个面熟,还请刘将军关照一二。”
他犹豫了一下,掏出一袋东西塞到刘陵手中,低声道:“只是兵卒那些,各营都不愿意挑好的给,给出的那些大多是老弱病残,还请将军宽恕小人则个,绝非小人有意冒犯。”
这差事,可是实实在在得罪人的。奈何自己早就得罪了辛兴宗,虽说后来有上官帮忙说话,被调动到了其他地方,但童贯这次领军后,辛兴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仗着童贯势力,把他给调到了麾下。
再兵痞的性子,也硬生生被这北地风寒折煞腰,不得不委屈一些。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他才娶的妻子,新婚燕尔,却又得匆匆北上。
刘陵掂了掂那袋东西,里面似乎是钱币之类的。
贿赂?
他忽然有些想笑,向来都是他贿赂别人,今天居然能凭着身份赚到“第一桶金”。
“你叫什么名字?”
小校看着他,没听出故意取笑的意味,便沉声回答道:“小的,韩世忠,见过刘将军。”
刘陵忍不住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