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名骑兵都歇在驿馆内,住在刘陵身边保护,这时候都按刀冷冷看来,一股子金戈铁马的肃杀气息迎面而来,那些禁军和皇城司的人虽然都是选拔过来的精锐,但毕竟比不得那种杀人如砍草芥的老卒。
这次他们没能直接进入,只能在门口僵持着,等刘陵伸着懒腰走出来,随意挥手示意两侧士卒退下,为首的禁军首领忍住心里的怒意,对着刘陵恭恭敬敬地说着应该注意的事项。
圣旨,昨天就宣读过了,今日也就是裨补缺漏说点额外的细节,顺带着,再度送来了纯粹装裱门面的纸甲。
而且还有
穿着大宋宫装华服的辽国公主缓缓走出,大宋帝姬的地位其实比较一般更何况,辽国公主某种程度上算是亡国妇人,但是因为刘陵,上头的人三令五申警告他们必须得表达出尊敬。
至于说怎么表达?
顶头的上官没说,反正不是他们亲自出来丢脸。
刘陵跟禁军首领说完话后,回去在亲兵的帮忙下穿戴好甲胄,然后没有戴兜鍪,而是弄了个简单的发冠,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身后,平时清洗的时候很狼狈,但这时候,显得无比潇洒自若。
二十七岁,其实已经不能算年轻了,但将发冠挽起后,刘陵脸上,既有年轻将军的英武面相,更有岁月沉淀留下的痕迹,走出来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
禁军首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叹息一声这位刘大帅的卖相当真是上等,然后醒悟过来,赶紧请刘陵和他的亲兵们上马,进入仪仗队里,辽国公主,则是登上辇车。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刘陵轻轻揉着白马的鬃毛,这厮似乎也明白排场,走出了一个威风八面的架势。
两年前在街边高呼着把自己香囊汗巾砸向刘陵的少女们,两年后,有些已经嫁做人妇。
街面上,仪仗队缓缓前行,仿佛两年前的盛景再度重演,不仅是妇人们看到那张熟悉英俊的脸庞时咬着嘴唇暗自神伤幻想,大宋京城的老少爷们也比两年前更给面儿。
无数酒楼里,说书人们惊堂木一拍,今日说的都是刘大帅自布衣起家,在燕地发迹,两年里身经百战的故事。
两年时间,以普通士卒转变为万军之首,这其中的曲折,大部分人是听不明白的,但是只要稍加更改,就变成了《说刘全传》,尤其是那一句“本将为大宋流过血”,当真是慷慨激昂,老少皆知。
涿州城内,刘陵不得不将北往,于是抗拒郭药师的命令,放出知州蔡靖,与其歃血为盟,宁肯受郭药师惩罚,也不肯坑害至交。
百骑破金营的故事,更是被一遍遍传颂的越发离谱,到最后,成了刘陵匹马单枪杀入金人营中,把金国二王子完颜宗望打至跪地,就为了当他的面抢他老婆,故事的主旨,也成了刘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背后,也传出了无数八卦。
纵然官场上素来排挤武夫,但民间,还是喜欢那种快意恩仇的节奏。那正好,刘陵身上有很多能让他们喜欢的故事。
京城内喧嚣的声浪,一直传到皇城中。
皇城城头,一袭龙袍独立,宰相和几名大臣在旁边陪同,不知道如何劝说。
在他们的目光中,仪仗队已经慢慢接近,学士赵良嗣抬手指道:“那便是燕地的节帅刘陵。”
“不。”
赵官家出神地看着,他站在城楼上看的更为清楚,心里喜欢刘陵那副洒脱扮相,听见赵良嗣说话,立刻傲然道:
“这是朕的节帅。”
今天发癫的似乎不只是城内百姓,按规矩,这时候肯定是官家得在殿里等候,奈何他硬要到皇城城头上看着刘陵过来,已经是大为不合规矩。
但.一帮腐儒而已。
宰相王黼看着几个面露不悦之色的大臣,他虽然是主和派,但最擅长的,还是逢迎。
他心里清楚官家为什么要如此赏脸。
等仪仗队过来后,禁军和皇城司的人看到城头的那一抹龙袍,慌的立刻停住,刘陵和身后五十名老卒翻身下马,对着躬身施礼。
片刻后,那一袭龙袍翩翩走下城楼,城门打开,刘陵低头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听见面前传来温和含笑的声音。
“平身吧。让朕好好看看,为国为朕尽忠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