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庆心里闪过一丝愤怒,但依旧没反抗,几次深呼吸,终于稳稳地倒了一碗酒,端到梁喆面前。
梁喆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接过酒碗,一口没喝,连酒水带碗砸在刘延庆头上。
“酒凉了。”
“别羞辱他了。”韩世忠开口道。
刘延庆猛地抬头看向他,流露出感动的目光,他嗫嚅一下嘴角,以为这人是想劝说。
毕竟,自己怎么着也是宋军的.
但下一刻,韩世忠就迎着他希冀的目光,平静道:“直接杀了吧。”
他走到正坐在地上一脸惊惶的辛兴宗身旁,像是拍瓜似的拍拍后者的脑袋,补充道:“这个,留给我。”
深夜,府州城的官衙内,陡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祸事了!出祸事了!”
折可求从床上爬起来,旁边的老妻帮他穿好衣服,担忧地站在门口。
“无妨,老夫很快就回来。”
几个浑身是血的兵卒正跪在官衙大堂外面,曲端和几个同僚站在一旁,眼见着折可求从内堂快步走出,他迎过去,主动道:“方才有夏人骑兵至城外,将都统制刘延庆首级扔在城门外。”
折可求立刻瞪大眼睛,曲端想了想,补充道:“刘延庆的尸身没送来,还有他的左耳也不见了。”
很快,那颗首级就被人提着送到官衙内。
刘延庆的首级瞪大了眼睛,仿佛想要对人诉说生前遭受的折磨,折可求深吸一口气,问道:“立刻派人去全城鼓动兵卒百姓,全部登城防御!”
“喏!”
几个将领转身离开,曲端没动身,折可求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还不去?”
“夏人若是要羞辱和拒绝招降,杀刘延庆足矣,根本没必要再割掉他的左耳。”
折可求盯着他,等待曲端的下文,但后者忽然耸耸肩,施礼告退。
城外,顷刻间烽火连天,如同折可求预料的那般,夏人杀了刘延庆后,果然又开始聚集兵马攻城,折可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督促军民守城。
攻城一直持续到天亮,夏军留下了不少尸首,连战场都没打扫就直接撤退。
曲端平静地走在城头上,注意到一个捂着眼睛的士卒,鲜血从他指缝里不断渗出。曲端蹲在他面前,小心地扳开他的手,看见这人左眉有个较大的伤口,正血流不止。
曲端喊来军中大夫替这兵卒包扎,大夫的手艺很粗糙,兵卒咬牙坚持,一声不吭地接受包扎。
包扎结束后,大夫匆匆离开,曲端问道:“怎么了?”
“天明时,夏人快退的那阵子,被块飞石崩到了眉骨,幸好眼睛没伤到。”兵卒站起身,他身材雄壮,对着曲端躬身施礼,“谢过将军了。”
“我岂敢称将。”
曲端摇摇头,莫名觉得这人面善,索性坐在城头,示意这人也坐下说话。
“你身上有甲胄,又是军官的服侍,你不是这府州的兵卒吧?”
“确实不是。”兵卒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城头远处,那儿有大量受伤的兵卒和平民,正在等待救治,他眼里露出流露出些许愤怒。
“俺是河南人氏,先前在家中守孝几年,因为生计无着,这次应募到河东平定军,任偏校,因为军中欠饷,小的和数百同袍想要讨要,被刘大帅遣入府州城防守。”
军中欠饷,正常的操作是赶紧安抚,刘延庆玩的操作更骚,直接把这些讨饷的兵卒打发出自己军中。
说到这里,兵卒叹了口气,低声道:“某姓岳,名飞。”
“岳飞.”曲端微微颔首,道:“你好生休息吧。”
“将军,我听说夏人已经准备投降,为何昨夜又忽然攻城?”岳飞觉得这个军官不错,便大着胆子问道。
曲端耸耸肩,道:“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