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数。”
“宋人降官降将私底下互相倾轧的事有点多。”韩昉提醒道,他来云中的时候跟蔡靖接触过,所以没法想象到这个温和的老家伙居然喊着要砍了亲儿子蔡松年。
“贪了点钱嘛,又被人捅出来了,他这个做老子的总得亮明态度。”
刘陵淡淡道。
蔡靖彻底改换门庭后,一直都是倾尽全力做事的,相比于宋人朝廷的几次跳反,蔡靖没那么多心思,在刘陵派人把他全家也接过来后,他做事就更尽心尽力了,哪怕是儿子蔡松年,之后也得了一个官,在其父亲手下做事。
蔡松年毕竟还年轻,贪了点,结果马上就被人爆出来,可巧现在汉王就在云中,天知道会不会拿他杀鸡儆猴。
蔡靖此举就是以退为进,打了一张感情牌,宁可让蔡松年现在受点罚丢个官,大概能让蔡松年活下来。
甚者,就算是蔡松年死了,他蔡靖和全家人至少还能活。
毕竟他蔡靖只是降臣,不是汉王手底下那些一路跟随他的将领,搞不了特殊。
韩昉张张嘴,有心想要劝说一下,因为蔡靖现在的地位相当重要,他本身也是极有本事的,云中某种程度上来讲比燕地那块烂地方更磨人,
因为云中里面有原住民,有迁徙过去的宋人,有俘虏后重新作为良民的草原人,有夏人,还有从西北招讨司可敦城撤回来的辽军家属,还有各种比较少数的外族人,例如说粟特、鞑靼、室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人。
云中已经不能说是鱼龙混杂了,而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大染缸。任何想要在云中好好过日子的人三个月以后从云中出来,脑子里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地域观念和歧视,从身到心都会想着天下大同。
但蔡靖教化的不是一群君子,而是一群习惯刀口舔血有时候所作所为比畜生还要畜生的人。
所以刘陵笑了起来,道:“他大概还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捅给了我,只是我让他知道,我知道了这事,这样他就可以直面事实。”
韩昉微怔,疑惑道:
“若是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就像他不知道是谁在瞒着他对我说他的坏话一样。”刘陵平静道:“蔡靖降我,说个不恰当的话,就像是被人骗了身子的小娘子一样,他知道跟我很危险,哦他现在确实知道了,但我能给他的这种.感觉,你懂吧,他的父母和他那没过门的新郎官都给不了他。
大宋,让他做封疆大吏,让他封妻荫子,我其实给他的也就是这些,但他看到的是什么,他看到自己在搀扶着一条鲤鱼跳过龙门化蛟,他看到的是自己或许能托着那条蛟龙上天!”
“这次之后,我只会明面上小惩一下蔡松年,然后给蔡靖更多的权柄,让他感觉到我需要他,因为他迫切需要这种感觉,他也需要用这个来说服他自己,因为他不能回头了。
早些说出来对咱们都好,要不然,我还要留着这个隐患,等金国或者宋国甚至是夏国的人对他说一句,你也不想汉王知道这事吧?”
刘陵笑了起来,他看见韩昉听得入神,伸手一巴掌拍在对方肩头。
“听说黄帝当年骑龙升天时带走了七十多人一块上去,一些小官抓着龙须上不去,龙须跟着他们一块掉下来。”刘陵淡淡道:“我现在做的,无非就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跟着大势一块儿走的,同时不会掉队。
既然能顺应大势,那自然就会心痒痒,想要赌一把。
甚至是在和其他人有矛盾的时候,他们还会用志同道合的念头逼迫自己去主动与其他人磨合。
蔡靖是这样,耶律大石是这样,还有很多人是这样,不过你不是。”
刘陵敢说给韩昉听,就是摸准了韩昉的心思,自己直接地解释给他,反而会让韩昉心里高兴,觉得自家汉王真牛逼。
“对内需要耐心点,需要这样那样的经营算计,对外.”
刘陵站起身,走过去撩起帐帘,目光看向外面。
一队队甲士正在帐外巡逻,远处将台上竖立着聚将鼓,周围旌旗云列,汉旗上下翻卷,旗面上,玄色白燕振翅高飞。
他轻声道:“本王不会解释,只会让他们一次次的记住.”
“我,就是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