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汉王不是那种人。
赵鹤寿服从了调动,没折腾,也没为自己辩驳,他是想要好好做事的,结果还没等他证明自己已经认错,金人就又南下了。
不过,也算是给他送来了一个赎罪的机会。
金人的骑兵已经开始列阵,无数战马鼻腔里喷涂出白气,身上马铠在雪光中倒映生辉,像是即将开动起来的坦克,金人骑兵们放下面甲或是兜鍪,看到对面兵力远不如他们的汉军,大部分士卒都兴奋起来。
战功财富女人!
燕人的疲弱他们早有领教,四年前他们可以抢的燕云十室九空,今天,大金铁骑依旧会让这群蝼蚁明白.反抗天威的下场!
“诸军!”
赵鹤寿把副将赶走去率领剩下的军队,他身边只剩下三百多被他招募来的军中死士。
他从一个士卒手里接过火把,顿了顿,眼里看着对面两百步外的无数金军,然后将火把按在自己身上。
火焰贪婪地舔舐油料,顿时攀附在甲胄表层,哪怕是有厚厚甲胄包裹保护,那种可怕的炙烧感还是让赵鹤寿发出痛苦的哀嚎,他死死看着金人军队,眼里仿佛有火焰流淌。
战马悲鸣起来,坐在它身上的将军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火团,火焰让战马开始发狂,坐在它身上的赵鹤寿发出一声嘶吼,整個人纵马狂奔出去。
“报仇!”
在他身后的骑兵们都伸手入怀里,将赵鹤寿馈赠的财物扔在地上,将火油浇在身上甲胄表层,然后一个个接过火把,点燃了自己。
顷刻间,无数惨嚎声响起,火光照耀雪夜,浑身燃烧的骑士们已经没法再发出更多声音,而是选择尽可能地操纵战马,用自己最后的那点生命为大军指明方向。
火焰吞噬着甲胄,继而是人的皮肉,痛苦的嘶吼声从各处响起,无数火团开始朝着北面狂奔,照亮了金人惊愕的面孔。
仿佛地狱在金人面前打开,无数死在金军手里的冤魂咆哮着冲出来,要把他们拉下去陪葬!
“这群疯子.疯子!”
韩常安抚着战马,对周围吼道:“不要慌,他们只有一点人,准备放箭!射死他们!”
“放箭!”
山海关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金人在平原中间筑营,现在已经有大量将士出营,准备迎战汉军。
宁远军三百骑在主将的带领下带着浑身火光发起最后一次冲锋,而在金军的东面和西面,都开始出现无数旌旗和军队,大地开始震动起来,无数马蹄的声音狠狠践踏在金人心头。
远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火光出现,风雪咆哮着送来汉军总攻前的鼓声,
完颜杲披着一层单衣冲出帅帐,在他的视线里,赵鹤寿率领的三百多骑兵在冲锋途中就被射死了一部分,此刻最后的那些骑兵轰然撞上了金军的前阵。
赵鹤寿摔下马的瞬间,身上的火在积雪中嗤嗤作响,他咳着血撑起身子,被烧瞎的眼睛仿佛穿过重重黑夜,停留在远处地平线上那个穿着黑色王服的男人身上。
在三个方向的数万汉军眼里,那三百多团火球冲锋的时候,不断地有火球在中途停下,那些燃烧的骑兵肯定不是中途怕了,而是死在了金人的箭矢中,哪怕他们坠地后,尸首也还在雪中继续燃烧。
然后,最后的那点骑兵撞入金人队列中,只引起了一阵骚乱。
但,他们为周围的汉军点亮了进攻的方向。
哨探,很快就汇报说宁远军节度使赵鹤寿亲自率部曲骑兵冲阵,已经战殁在金人前军。
刘陵看着远处骚动不安的金军,看着那些还在雪中燃烧的尸首。
他嘴角嗫嚅了一下,一时间心头茫然。
片刻后,他戴上兜鍪,领着自己的亲兵营汇入前军。
鼓声疯狂擂动,穿透整个黑夜,风雪渐渐平淡,苍白的月色泼洒在平原上。
平原东面,
时立爱穿着黑色甲胄,神色怔忪地看着那三百多骑兵消失的地方,在他旁边,几个原本出身常胜军的将领眼睛像是烧红了一样,先后翻身上马,嘶吼着带自己的亲兵部曲汇入即将冲锋的前军。
短暂的寂静后,三个方向的汉军先后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合围,北面,一支兵力庞大的汉军骑兵绕行过来,堵死了金军最后的退路。
“不留俘!”
“大王有令,不留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