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思索片刻,问道:“那汉王呢?朝廷怎么说的?”
他和刘韐两人现在都是白身,却敢大刺刺地对着康王发问,后者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喜。
“自然是封赏,本王到时候还得去三位帝姬的行宫问安。”
康王淡淡说了几句,走到外面后,对着狱卒道:“狱中那般腌臜气味,如何是人住的地方?尔等须得是替二位相公清扫干净,莫要教他们住的不舒坦。”
狱卒唯唯诺诺,等康王走后,赶紧带人进去帮两人换了个干净舒服的牢房,中午的时候,又在饭里加了一壶酒。
两人倒是没问,有酒便喝,马扩喝了两杯,装作喝醉了,笑道:“我先前也曾出使过金国,就算那位汉王不可能真的打没了金国十万精锐,哪怕只是打没了其中一成,金国都等于是断了根骨头。
燕云王气,如今成矣。”
“奈何,有人装瞎惯了,”刘韐也醉醺醺地回答道:“睁不开眼,偏又输不起,我估摸着啊,这次官家和朝廷必然是会痛痛快快答应那两個金人,该册封的册封,该怎么的就怎么,
但.那两个金国叛逆都能立国开宗,汉王早已自封为王,现在朝廷不赶紧顺水推舟让他封国,反而还故意推磨着。”
册封两个金人开国,然后只承认汉王的王爵,等于是后者在宋国官方层面低了前者一头。
“朝廷不会是以为这样就能挑拨他们几个吧?”
“八成是想等汉王主动派使者开口罢了,然后还得是几个来回,中途说不得还得生出多少波折。”
马扩有些唏嘘。
他和刘韐两人从那次西夏之行回来后就被官府羁押,然后一直关到现在,好在没被用刑,一直就是关着。
在坐牢的时候,两人消息还算灵通,时常能从狱卒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譬如说上次汉王率军“南下”的时候,两人就曾天天缠着狱卒,让后者去打听消息。
上次,一打就打到了开封府底下,若真只是攻到了京城面前,攻灭了几支勤王军,那倒也罢了。
但河东、河西、陕西、河北四处精锐都被童贯调动起来,然后去燕云狠狠一波送完了;就算还有不少人侥幸逃回来,但一群在战场上被燕人杀破胆子的兵卒,就算被重新组织起来,又能济得甚事?
“呵呵.”
刘韐伸手,把酒壶里最后一点酒水倒进自己杯中,感慨道:“汉王.汉,历朝历代,都以汉为正朔,喊着自个是承继汉唐,我大宋也不例外。
那位汉王若是现在才喊着自个是汉人,其实也没用。”
但是刘陵从起家之初,就一直在强调自己汉人的身份,而后大宋朝廷一开始为了拉拢刘陵,对其汉人的身份也予以高度认可,朝中,也在传说刘陵就是哪一支汉室宗裔的后人。
因此,大宋平民百姓和官员们对刘陵一开始都还算亲近,现在看来,倒像是朝廷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自称自个是正朔,但人家若真的是什么汉室子孙,岂不是比你这个正朔还要正朔?
当然,这个名头对于实际来讲依旧没屁用,就算大家知道你是汉室子孙,也认可你汉室子孙的身份,但绝对不可能对你纳头就拜。
最多是在适当的机会,这个名头会化作双方关系的润滑油,让某一方较为舒服地接受现实。
马扩伸手整理着旁边的棋盘,忽然头也不抬地说道:
“若他真的起势,岂不是三兴大汉,总不可能他真的是天命所归吧?”
刘韐摇晃着酒杯,这儿牢房僻静,两人又都是兴致上来就敢胡咧咧的性子,当下摇摇头,回答道:“我曾经与同窗交游时,他们喜好清谈,说什么时势造英雄,在我看来,反倒是英雄造时势。
哪有什么天命所归?”
刘韐竖起一根指头,打着嗝儿道:
“他汉王若成了事,那,他就是天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