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似乎天生便已经具有和存在。却又似乎,是背靠强秦、是身居高位的积累和累加。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烈日与皓月高悬在空中,那么不管是鬼蜮的伎俩也好,还是蝇营狗茍的心思也罢。都注定只能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天日。

不敢有过多的妄动。

但这并不代表,这位侍立在秦始皇身侧不远处的中车府令,便当真光风霁月。是什么正人君子,道德完人。

正人君子,道德完人做不得帝王。帝王手中之所用的,同样不仅仅是正人君子,道德完人。

只是有利剑悬于头顶,有绳索套在脖颈和咽喉。以致于赵高在秦始皇面前之时,同样避免不了诚惶诚恐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君王。

虽然赵高自认为是一个有用之人。

正是因为有用,方才叫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带在身边,甚至是在犯下大错之后得到赦免。

不至于没了性命。

但很显然,赵高希望自己能够更有用。

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够获得更多的特权。

于是察言观色与谄媚讨好、体贴上意等,几乎成为这位中车府令的本能。

然后赵高便注意到,时间其实已经早早过了皇帝陛下平日里批阅奏折完成、将要休息的点。

而皇帝陛下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某本奏折、某份竹简之上停留的时间,似乎太长太长。

针落可闻,便连呼吸都随之放轻。

有似乎在而又无所不在的威仪压在心头,将赵高那并不怎么挺直的腰杆,压得更弯。

良久,赵高听到了皇帝陛下的问话,在这宫殿当中响起。

打破一室的沉寂。

“尔等可听到,有何言语?”

高悬着的心灵似乎从那一瞬间落下,回到实处。但赵高那绷紧了的精神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下来,而是恭谨俯首,再是认真不过的回复过秦始皇的问题。

“回禀陛下,未曾。我等于此,未曾听到任何多余的声响和言语。”

于是秦始皇无言。

这寂寂的宫室,似乎因此,而再度恢复到沉寂。

不,还是有声音的。

帝王以指尖叩过桌案的声音在这寂寂的空间当中传递,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带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良久,始皇帝开口,对着侍立在侧的赵高及一众的宫人道:

“尔等且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