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失手伤了人,那才是真的给我添麻烦,明白吗?”
宋牧不敢抬头去看淳安王,冷汗浸湿他的后背,颤声道:“是,王爷。”
淳安王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转而对陆秋白和颜悦色道:“先生没事吧?”
陆秋白温言道:“王爷不必担心,宋知州自有分寸。”
闻言淳安王不禁再次剜宋牧一眼,护着陆秋白回营去了。
宋牧虽姿态恭敬,但已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抬头看去,正巧看到陆秋白得逞的轻蔑笑容,不由得怒从心起,将刀狠狠地砍在一旁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陆秋白如此挑衅于宋牧,自然不是仅仅为了争夺淳安王的信任以及挑拨离间而已。
宋牧性子急躁,当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时候,他自然沉得住气,稳得住心神细细思量利弊,单当他开始无法掌控事情走向的时候,就会变得狂躁易怒,许多事情里的细节他就来不及思量。
譬如这一晚,他便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陆秋白的破绽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要去检查粮仓里的具体情况,清点今日劫来的粮食数目与质量。
待得这一晚的短暂放纵过去,队伍重新拔营,一路快马加鞭,少有休息,加紧赶至通函谷外,方才准备短暂地歇息一二,炊米做饭,之后便可先派前锋营,一鼓作气直逼京城。
谁知临到谷中,负责炊饭的士兵们支起火堆,打开粮袋一看,却发现粮袋之中尽是谷壳与石子的混合物,连一点白米也无!
伍长顿时慌了神,捧着一堆假作粮食的石子就往主将营帐中跑,一路跌跌撞撞摔倒几回,顾不上身上擦开的血口和肿起来的淤青,囫囵吞枣地爬起来继续往前。
此时淳安王正在营帐之中与陆秋白相谈甚欢,不过陆秋白却是神情恹恹,提不起什么兴趣似的,叙话几刻之后就起身表示想要休息,告辞回自己的帐中去了。
当伍长前来报知此消息的时候,淳安王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伍长吓得浑身颤抖,将手中的石砾高高捧起,其中夹杂着已经脱去谷粒的空壳,根本不是可以食用的米粮模样。
“将军请看,我等已经检查过剩余的数十车米粮,皆是这般模样,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最后那人口中甚至带上一点哭腔,绝望的气息笼罩着他,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原来在走一条绝路,而非什么通天大道。
淳安王心神震颤,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赶紧解决这个麻烦!
于是他抽出一旁的佩刀,一把砍将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浸湿帐中干涩的泥土,留下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