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纷纷回应,秦淮抄了一把被风吹乱的长发,开门上车,坐上了后座。
“你怎么来了?”关上车门,她问。
“这话似乎应该是我问你。”
汽车缓缓发动,沿着崎岖的小路驶出山区。直到视线范围内不见了其他车辆的踪影,艾唯掀开帽檐,如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她抬起头,从后视镜中与秦淮对视。
“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把你放出来的,伯特,莉莉,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已经看到了,还问我做什么。”伯爵小姐乔装改扮给她当司机,秦淮用起来也毫无压力,她用手帕一点一点抹去已经风干在手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说,“你会收买人心,我也可以。”
她换了个姿势,翘起腿,皱眉问:“但是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上莫莉的?”
“和你差不多。”艾唯回答,“在知道她妈妈就在这里做工的时候。”
秦淮偏过头一嘁:“这女人,准备真够周全的。”
艾唯眼神示意那块被血迹染脏的手帕:“你表现出这个样子,很难让她完全信任你。”
“你如果再继续查下去,会发现可以利用的不只有莫莉一个人。一个嗜赌成性的瘾君子父亲或者母亲,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或者妹妹,一个在舞厅工作的哥哥或者姐姐,这在东区,算得上‘幸运’的家庭。”秦淮向后靠在椅背上,声如叹息,“然后年轻的孩子很快又会迷上赌博或者染上毒瘾——当然,这是在他们‘幸运’地活下来的情况下。”
这是覆盖在卢港甚至整个帝国的脓疮,是被华服遮盖,但早已扎根于骨血、渗出毒血的东西。
这之后有几分钟,没人再说话。秦淮疲惫地仰着头,终于能够在无声的夜色之中短暂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艾唯忽然开口说:“天快要亮了。”
“是吗,最近总是阴沉沉的天气,我几乎已经算不出时间了。”秦淮挑开遮光帘向窗外看去,汽车沿着卢港的边缘,绕过了杰菲尔德庄园外的林地,栅栏圈出辽阔的林区,缝隙之中隐约可见高耸的墙壁与屋顶——这篇丛林之上,天光透过灰蒙蒙的森林,探出若隐若现的光影。
通过后视镜,秦淮看见了艾唯的眼睛,倒映着点点灯光,那抹蓝色在昏暗之中并不透亮,她却觉得如同正在升起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