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可以理解,毕竟没人知道她身份之外的事,人们只知道她是“秦夫人的妹妹”,一个放荡且身份敏感的女人跟在艾唯身边,理所当然地会被认为是别有所图——她不在意这个,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比起得到秦月姝的权力和财富,和利维坦一起消失或许是我更想要的。”她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这句玩笑话让柳梦愣了两秒,她抬头看着秦淮的侧脸,后者低头看着指间的烟卷,眼中是她看不分明的倦意。
权力使人忘记因其压迫而生的痛苦,如同一头虎视眈眈的野兽,将沉迷于拥有它而得以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快乐的人同化为兽,接着忘却过往,抛下理智,成为它忠实的奴隶——她查到了秦淮的过去,但终归没有亲身经历过,而要怎样刻骨铭心的经历,才能使人生出足以抵御如此诱惑的意志呢?
柳梦一垂眼,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不屑的神色,从鼻腔里挤出一哼:“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我这里没用,别白费心思了。”
“你最好说几句软话,因为我是很记仇的。”秦淮漫不经心地调侃。
她听着柳梦不痛不痒的狠话,靠在洗手台上,看着她挽起袖子清理折叠刀,然后收好藏进了长袖里,动作间手腕上的通讯器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灯光,又被放下的布料所遮盖。
时光如梭,当年两个白纸一样的天真女孩被命运推入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成了背上人身限制令的重刑犯,一个在卢港的泥潭里挣扎。
命运无常。
“一张被墨汁浸染的白纸,还有成为画作的可能吗?”
柳梦接连几句话都没等到回应,回头一看她在发呆,眉头一皱正要发作,此话一出,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柳梦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表情僵在了脸上,她当然明白秦淮在说什么,目光微动,隔着长袖摸了摸自己的手环。
“你……”
秦淮正为失言而懊恼,以为她有所误解:“抱歉,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我……”
可柳梦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柳梦神色古怪地白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话,当然有办法了,我看你当年在皇家艺术学院是白学了。”
秦淮后半句话被堵了回去,面对这莫名其妙的嫌弃,她试图辩解,却一时哑口无言。柳梦一副让她开开眼的表情,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盒眼影,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秦淮黑色的裙摆,用手沾了一块颜色,提起裙摆便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