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宜勒马。
那人也勒马。
两人隔着千里弥漫的黄沙遥遥对视,谁也看不清谁的样子,但两人都知道对方是谁。
世间只有一人会策银马举黑伞。
她四妹荣宪。
荣宜对着远方摇摇挥手,而在这一瞬,她下定了决心。
“安排一下。”她对卫子妍说,“我要在玉门关誓师。”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双方。
她锦衣玉食,尽享荣华富贵,而这奉养她的一金一银均来自卫朝百姓,出行时街边对她跪拜的依然是卫朝百姓。
既受叩首一拜,自承万民生前身后事。
至玉门关,荣宜更衣,借墨装。
她一袭纯黑三绕曲裾登台,手持玉龙剑。剑指苍天,三香祭魂。旗帜猎猎,衣衫飘飘。
长风飒飒卷滚滚黄沙。
三礼三拜。
一礼敬兵戈,二礼许万民,三礼朝天子。
礼毕,方拜。
一拜先祖,请佑战无不胜。二拜英魂,请护攻无不克。三拜苍天,请诺得胜凯旋。
没有民,就没有国,世无千载社稷,却有万年不变的华夏衣冠。
纵担千载骂名又何妨?
#
荣宪看荣宜策马走远,方沿出来的路回去。
她回到敦煌城外的那处别苑,沐浴更衣。
荣宪承认西北的风沙是真的大,不怨事精萧珂每日要水沐浴,她走回正堂,堂中万盏明灯齐燃,“二姐走了。”
萧珂坐在一边,他笑了一下,“她兴许明天会回来的。”
荣宪在他对面坐下,灯下美人容颜惊人,恍如神妃,“你翻车了。”她跟荣宓学了个新词。
萧珂仰起头望着灯,如瀑长发泻于身后,随后证明自己并没有翻车,“她如果要回来会跟你一起回来,既然没回来肯定是去玉门关了。”
他一直怀有这样一个希望,那就是荣宜策马回来跟他大吵一架。
荣宪默然,随后拿过一卷空竹简,掏出刻刀,在上面刻字,刻完,空余两列竹板,掏出自己私印,落印,沿印轮廓刻出自己名,随后将竹简和刻刀递给萧珂。
萧珂也拿出私印,在剩余一根竹板上落印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