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行啦,什么行不行的,我都要被你绕晕了,”李琳琅忙握住了荀旖的手,企图止住她那开了闸就停不住的嘴,“这个世界里女子当不得皇帝。更何况,我只是,更想景修哥哥登上这个位子。”
“那你为什么想让他登上这个位子?你为什么自己不想呢?”荀旖又忙问着。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李琳琅压低了声音。“我不配,”她说着,微微苦笑着,“你是知道我的过去的。”
一句话,让荀旖又不知该怎么接了。荀旖知道,李琳琅一直回避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也知道,李琳琅多半因为这过去是有些自卑的。她怕自己说错了话,想了又想,这才道了一句:“可那些只是过去啊……”
李琳琅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轻松。”说着,她又道:“而景修哥哥,是姜皇后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他登上皇位,他一定能做得很好。”
荀旖不止一次听到李琳琅提起已故的姜皇后了,每一次,她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眷恋和怀念。她虽无缘见这姜皇后一面,却也知道,这姜皇后曾给了李琳琅许多在她看来曾是遥不可及的温暖。
“你是因为姜皇后,所以才想扶持楚王的吗?”荀旖小心地问着。
“别问啦,”李琳琅见先前的法子都不管用,竟又开始撒娇了,“我累了,让我歇一歇嘛。”
见她如此,荀旖也确实问不出口了。“好吧,”她说着,又坐直了,“真拿你没办法。”
之后几日,倒是风平浪静。李琳琅举荐的几人成功地入了职,李景修虽未再和李琳琅多往来,却还是适时地上奏,献上了那改良后的灌钢法。李景传听说了这法子,也颇为兴奋,便随着李景修一起上奏请求量产。李沔无心于政事,见众人都如此说,也没细看,便准了。
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此事竟是意外又合情合理地有了顺利的进展。加之李琳琅明里暗里地用着自己的人力财力,事办成了,她推荐的人才也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然而,如今的荀旖看着李琳琅这般忙里忙外,心里却总觉得不舒坦。她越来越觉得,李琳琅才是那个堪当大任之人,那些皇子没一个比得上她。可是,李琳琅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过了月余,京城里下了第一场雪,撷芳园里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李琳琅总算有了借口,以赏雪之名,将京中一众有身份的妇人女子都请了来,冯晚晚自然也在其中。
“总算有机会见她了。”荀旖听闻冯晚晚要来,自然是激动万分。她早就想见冯晚晚了,可惜冯晚晚总是在武进侯府中,若要去找她便避不开周浦渊。荀旖也曾给冯晚晚下过帖子,请她出来小聚,却总是被回绝。经李琳琅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只怕回绝她的人并不是冯晚晚,而是周浦渊,谁让她当日在撷芳园里同周浦渊那般胡说八道来着。
如此过了好些日子,李琳琅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怎么突兀的借口请众人来虞安公主府了。那日一早,虞安公主府上下都忙碌起来,那粟特厨子又被李琳琅请了过来,专门做西域的烤肉。荀旖也早早地换上了新做的冬日里穿的道袍,又薄施粉黛,只等着冯晚晚来赴宴。
“道袍都长一个样子,看多了实在是有些腻,”李琳琅看着换了一身新道袍的荀旖说着,“你平日里的家常打扮,就很不错,淡雅秀丽,比这道袍要好看一万倍。”
“还好啦,”荀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说着,“所幸你当日请人说我是个道士转世,你若说我是个和尚转世,我现在还得剃光头。道士最起码还有头发,好太多了。再说了,这道袍我也只是出去时穿或者见客时穿,倒也没那么糟。”
李琳琅听了,只是说:“赶明儿我让裁缝多给你做几套家常衣服。就算不穿出去,只在府里穿着,给……咳,也好。”
两人说笑了一回,便有客人上门了。最先到的是晋王妃张氏,两人赶忙出去迎接。还没叙些闲话,便有客人接二连三地到了,冯晚晚也在其中。不多时,人便到齐了。
李琳琅依旧把宴席设在了撷芳园的摘月楼。这里地方大,地势高,视野也开阔些。她还特意给粟特厨子留了一个专门的房间烤肉,于是整个楼里都弥漫着诱人的羊肉香气。
席还没摆好,李琳琅又特地声明今日没那许多规矩,这一屋子的女眷们便开始随意闲聊。荀旖悄悄地走到了冯晚晚身边,冯晚晚正立在窗边,望着那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发呆。
“冯姑娘。”荀旖唤了一声。
“冯姑娘……”冯晚晚回了神,又愣了愣,她叹了口气,又自嘲一笑,“明明才几个月,我却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如今,他们都唤我‘武进侯夫人’,或者是‘周夫人’。实在是,刺耳了些。”她说着,还是顾及着场合,对着荀旖行了礼问了好:“涵真道长。”又道:“唤我晚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