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姮听了,很想纠正她话里的一些字词,可终于还是忍住了。戏是她亲自做下的,自然也要硬着头皮演到底。“我不难过,”辛姮说着,语气又重了些,“我恨他!”
说罢,她却因为自己用力太猛,一下子咳了好几声。毕竟被刺的那一剑是实打实的,虽有燕渺照顾,可到底是伤了气血。
可这话在燕渺听来未免又多了几分因爱生恨的意思,再加上话语后的那几声咳嗽,便更显得辛姮可怜了。她拍了拍辛姮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可心中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被人骗总是不好受的,”燕渺柔声安慰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语毕,她眼角竟不知不觉又淌下泪来。
辛姮见燕渺如此,忽然愣了下神,心中想道:“若我真的出了事,世上可还会有人如她一般为我流泪吗?”
她想了想,王上多半是不会的。所有的魔族都知道,云方王一向冷静克制,以大局为重,辛姮从未见过她伤心难过的模样。涂蔷那家伙也不会,她只是为了保她一族平安才来抱了她辛家的大腿,若有更好的,涂蔷一定是第一个跑的。熠然可能会流下那么两滴眼泪吧,毕竟熠然是她母亲最忠心的仆人,而辛姮也是被她照顾长大的。可相比于辛姮,熠然似乎更在乎王上……辛姮想到此处,心中一阵酸涩:只怕只有燕渺会为她伤心至此。
两人静静相拥许久,燕渺忽然回了神,放开了辛姮:“对了,给你炼的丹药应该差不多了。你的伤口我已给你治好了,可你气血还未复原,还得多滋补些才是。”
燕渺说着,擦了擦眼泪,便要起身出门。
辛姮见状,却不由得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师尊,我……”她望着燕渺,却欲言又止。她实在是很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她很想和她一直紧紧相拥。心里那些会坏事的念头又一次疯了一般地滋长出来,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泄而出。
可是她怎么能呢?
“怎么了?”燕渺见状,柔声问着。
“没什么,只是不想师尊太过劳累了。”辛姮说着,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如果她不是苍潭派的长老,如果她不是魔界的小将军……
“没事,我不累,”燕渺笑了笑,“我先去了。”说罢,她便急匆匆地转身出门,去取丹药了。
辛姮见她如此,不由得微微笑了。“真好。”她轻声说着。她是越来越舍不得这忘尘峰了。
她出了会神,又低声叹息,却忽然反应过来,她似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燕渺似乎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问。毕竟她也陷在了阵中,她需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燕渺或许不怀疑她,但槿秦一定是怀疑她的。
想到这里,辛姮却又起了疑:槿秦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让燕渺带她回来?
另一边,燕渺出了门,却一恍神,满脑子方才辛姮拉住她时望向她的眼神。她好像读懂了那眼神,可她又十分不解。她只知道,在看到那眼神的一瞬间,她的心跳更快了,放毒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她很想回应那眼神,可下一刻,辛姮便放开了她的手,她心里也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想及此处,燕渺唯有轻轻叹息,便要去取丹药。可一抬头,她便看见宅子外边璧玢仍带着人在那里守着,他们已守了一夜了。璧玢见燕渺出来了,便隔门问道:“她醒了?”
“嗯。”燕渺应了一声,没多理会,便又去一旁的房间里取了丹药,用瓶装好。毕竟她现在像个犯人,她也没那许多心思来说话了。
可当她拿了丹药后,璧玢却仍在那里,透着门缝对她道:“醒了就好。可是师姐,这边还有些事需要她交代,你得让我进去。”
“她才刚醒,还需要休息。”燕渺说着,心中隐隐有些怒气。她知道,当日槿秦不出手破阵,是因为里面有魔族,她怕一旦失手危害更大;她也知道,阵法被破之后,槿秦迟迟不去搜寻,也是稳妥起见,想再观望一下;她也知道,如今槿秦派人在这里看守,又要盘问,更是尽职尽责的表现……可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槿秦什么都没做错,她做得很对。可辛姮终究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辛姮又何辜呢?万幸的是,还好辛姮如今没出什么事。
可惜她并不知道辛姮也并不无辜。
璧玢听她如此说,也脾气上头了:“事态紧急,槿秦师姐那边都忙到分不开身了,她可曾休息过?你一门心思扑在你这一个徒儿身上,可她要照看的是整个苍潭派!”
燕渺听了,知道她说得有理,槿秦要比她辛苦百倍。可辛姮毕竟也是刚刚醒来,这就要应付这许多事,她也是心疼她的。“我知道了,”燕渺说,“你等一下,我先去同她说一声,再让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