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渺低头瞧了瞧这帛书,终究是拆开了。她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只见上面写得尽是段樊如何发现杨泛和狼妖勾结,又是如何被逼着说出韩高之死一事,还有她如何被杨泛威胁不许向外说,以及她良心过不去悄悄提醒辛姮嘱咐她“小心”之类的话。
燕渺看罢,微微蹙眉。段樊的供词太过细致,她很诚实,可偏生里面有些东西是不适合被世人知晓的。“可有什么疑点吗?”璧玢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燕渺垂眼说着,把帛书递还给了璧玢,道,“只是韩高一事,最好不要在供词里提起。毕竟,此事和魔界有关,槿秦师姐对此事迟迟没有动作,应是师尊嘱咐的,那我们最好也不要提了。”
不能让旁人知道辛姮和魔族有关。
只听璧玢继续道:“槿秦师姐方才又去燕北了,还好你在,你知道一些内情,可以帮我甄别一下内容。”说着,她将帛书塞回了怀里,又道:“可我仍有一些不解。”
“嗯?”
“看段樊供词,她那日刚看到狼妖和杨泛在一起说话,便被发现了。然后,杨泛便逼问了韩高一事,可杨泛为何会想到问韩高呢?而且还是个假韩高。”璧玢说。
“杨泛阴毒,想来是从狼妖那里知道了韩高之死和她有关,便想利用此事来对付我。他知道我在意她,而此事事关重大,是个绝好的把柄,”燕渺如今编起话来面不改色,却还不忘补了一句,“那些狼妖和杨泛勾结,想来也参与其中,出谋划策了。毕竟我们是在凡间得罪了这群狼妖,这群狼妖一直盯着我们,知道她和谁交好,也不奇怪了。”
“有理。”璧玢连连点头。
“不管怎样,和韩高有关的话都是一定要从供词上抹去的,毕竟事关魔族,”燕渺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那群狼妖不好办。他们的仇还未报,还恨着我们,只怕还会趁此机会攀咬我们。”
“师姐放心,”燕渺面前的璧玢如今乖巧了很多,“狼妖那边虽不是我们负责录口供,但槿秦师姐一直看着,她心里有数的,不会被轻易蛊惑。如果狼妖胡言乱语,她也一定有办法的。”
“如此便好。”燕渺说。
璧玢听了,点了点头,便要走。可她没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燕渺,问道:“师姐,我从前竟不知,你也是能理事的。对不起,是我从前轻看了你。”
“没事的,从前的我的确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燕渺道,“可能是因为去了杨家一趟,长了些见识,添了些阅历,不至于如从前一般单纯了。”
过去的回忆虽然短暂,虽然未曾完整地理清,但足够让她明白些道理了。这世间,向来都是一潭浑水,所有人都各怀心事各有所图。不然,也就不会有当年的那场变故了。
燕渺送走了璧玢,然后便回了房,打算继续静心回忆。可她刚推开门,却忽然觉得不对,仔细一瞧,只见她的梳妆台的镜子上隐隐浮现了几行字:明夜子时,苍潭山外,我来讨债。
没有落款,燕渺见了,却叹了口气。能不惊动苍潭派的屏障结界而偷偷将消息送进来,除了她,还有谁呢?
她还欠小黑一具身体呢。当日在杨家老宅,她曾许诺过小黑,待到她回忆起她是如何拥有了一具可以混迹于常人中的身体后,她也会给小黑一具身体,这才劝得小黑挪动杨涣让杨泛上钩。可如今她还没记起来,小黑却要来了。
魔界的将军府里,辛姮的床榻边已堆了几十个花灯,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涂蔷从外边走进来,见了这情形,不由得笑道:“别家将军舞刀弄枪,咱们小将军嘛,手艺不错。”
“无聊打发时间罢了,”辛姮连眼皮子都没抬,“受伤未愈,练不得功。又被禁足在府,每日能见的人除了熠然姐姐便是你……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说吧,又有什么事?”说话间,辛姮又做好了一个花灯,放在了床边。可她手上动作依旧没停,放下花灯的下一刻便又拿起了竹条摆弄着。
因辛姮自小疑心便重,连身边人都信不过,不喜欢人服侍,因此如今屋里只有她们二人,说些私密的话也不会有人听见。涂蔷见她问,便回答道:“是和苍潭派有关的事。我猜,熠然姐姐多半不会和你说这些事吧?”
“哦?”辛姮忙停了手上动作,问着。她看起来不太相信涂蔷。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来做交易的,知道你想听你师尊或苍潭派的消息,但我若说了,你也得用消息来换,”涂蔷道,“我知道,那法器之事你并未对我全盘托出。”
辛姮摇了摇头:“果然啊。”说着,又看向涂蔷:“成交。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