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辛姮不知道的是,屈龄回山后,直接去了遇仙阁。而遇仙阁里,燕渺还没有休息。她坐在烛光下,只盯着手中的清心卷发呆。
“师叔,弟子回来了,”屈龄行了一礼,却醉醺醺地差点没站稳,“但,弟子不明白,师叔为何一定要弟子在今夜下山。弟子下山后,才想起来今日竟是我那小友的生辰,竟没给他提前备礼,所幸……”
屈龄喝多了,话也多了。
“有人去找你了吗?”燕渺打断了他,问着。
屈龄想了想,十分疑惑地说道:“没人找我啊……”说着,却又叹道:“不过,师叔,弟子年纪大了,眼睛是越发花了,方才看着一个小姑娘,竟仿佛看到了十九呢。也不知十九还在不在,她这么多年毫无踪影,也不知在做什么……”若是平时,屈龄定然不会在燕渺面前说这些话的。
燕渺闻言,微微摇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明日切勿出门。”写罢,她将这纸条和药瓶一并递给了屈龄,道:“这是解乏的。你喝完后,便去休息吧。”
屈龄接过了小药瓶,迷迷糊糊地道了谢,又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见屈龄离开,燕渺复又低头看向了桌上的清心卷。
“阿姮,他虽是我安排过去的,可他所说却并无我授意,”她想,“你很聪明,这么多人都在向你讲述当年的故事,你应当也能猜出个大概。但你又过于谨慎,这几个人多半还不足以让你信服。你若要探,我便将一切安排得容易些,等你来探。故地重游,不知你见了这么多熟悉的事物,会不会将一切尽快想起来?”
“只是阿姮,苍潭派不是那么好闯的,这里有很多人都怨着你,而我也不能将所有秘密公之于众。只盼你一切顺利,若明日起了冲突,他们不知内情,见我执意护你,只怕也会失了对我的信任。那以后,我再想护你、护着苍潭山,便难了。若是、若是……唉,我便只能用此下策了,”燕渺想着,不禁黯然,“阿姮,你若是要怪,便怪我吧。”
第二日,黄昏时分,燕渺又将忘尘峰顶的结界开了一个口子。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在那枯树下痴痴等候。因为她刚将那结界放开一个口子,便感应到有妖族正要侵入苍潭山正门。
“来了。”燕渺心想着,看了一眼那结界的开口,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
果然,她刚离开,辛姮便从那开口闯进,谁也没惊动。她落在峰顶枯树旁,回头望了望那天边夕阳,又抬头看向这棵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树。枯了这么久还没有倒下,也是难得。
辛姮想着,抬手抚上了这棵树,心中又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伤感。她放眼望去这忘尘峰,只觉这漫山的竹林是这样熟悉。她置身于此,竟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微微有些愣神,又连忙收了目光,施了法隐了身,然后便一步一步地沿着小径向山下走去。这条小径极窄,只容得下一人通行。她走在这条小径上,忽然一阵恍惚,总感觉面前似乎有个女子在一路引着她前行,可她眨了眨眼,面前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被风吹落的竹叶飘落在地上。
她沿着这条小径走到山腰的一处山洞前,望着这山洞,她犹豫了一下,便抬脚走了进去。只见这山洞里有个水池,池子上飘着些荇花,而水池中央有个石台,有一缕阳光正透过石壁的缝隙打落在这石台上。“这荇花应是她变出来的,”辛姮想着,蹲了下来,伸手探向池水,“此季不是荇花盛开的季节。”
池水很凉,可她却莫名喜欢这感受。她轻轻拨了拨这池水,又抬头望向那石台。起身一跃,便落在了那石台上。阳光打在她脸上,她眯了眯眼睛,抬手遮了遮那阳光,心中忽然一动。下一秒,她便连忙转身,几乎是逃一般地出了这山洞。
“荒唐,”她恨恨地骂着自己,“真是荒唐。”她竟想起了那日在水边,她同燕渺欢爱时的场景,太荒唐了。
想着,她使劲甩了甩头,又回头看了这山洞一眼。然后,她便快步沿着那小径走去,一眨眼便消失在山洞前。
顺着那小径向下走去,她终于看到了一处庭院。这庭院大门紧锁,但并不妨碍辛姮翻墙而入。这院子里长着槐树、桃树、杏树……倒是比外边的竹林要丰富多彩一些。还有一张小石桌摆在桃树下,石桌上放着几个老旧的木偶人。
她立在院中,心中忽然一痛。似乎是心脏中有一股力量正蠢蠢欲动,走过去,搅得她心慌意乱。她忍着痛,走到石桌前,伸手拿起这木偶来,看了一看,却不由得笑了。“还是我的手法,很多年前的手法,”可她想着,却忽然又敛了笑意,将那木偶放回了石桌上,“但愿你不是有意将它们放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