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瞎说,”杨母急忙打断了她,又“呸”了好几声,“我儿好着呢!你说话可得注意点!”
淑娘忙闭了嘴,低了头:“是媳妇失言了。”她说着,又有些犹豫:“那这信……”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杨母没好气地说着。
淑娘看了看那信,又看了看公婆二人的脸色,却实在猜不到那信的内容是什么。终于,她还是走上前去,颤抖着手拿出那薄纸,看到那“休书”二字时,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讣文。
可为何……休书?
淑娘怔了又怔,将这两个字看了又看,却怎么都读不下去。“休书……”她念着这两个字,头脑中一片空白,又疑惑地看向端坐在上的公婆,“是不是……寄错了?”
虽然,她明知道没有寄错。她见过杨松的字,这的确是杨松的手笔,确定无疑了的。
她问着,将那休书紧紧握在手里,几乎就要皱成一团。杨父似乎又是心软了:“孩子,你别怕……”他说着,还向淑娘招了招手,一双眼睛眯了眯,说几个字的时间,将淑娘上下扫了好几遍。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杨母瞪了瞪眼睛,对淑娘道:“你也是识文断字的,怎么还问得出这种话?自己瞧清楚!”她说着,竟显露出几分不耐烦来,像是淑娘做错了什么一般。
淑娘只得又稳住心神,将这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是的,她不会认错自己的名字——她被休弃了。理由很简单:“三年无所出。”
“不,这不对,这不是……”淑娘看着这荒唐的理由,眉毛微微一挑,眼里登时盈了泪,可她却强撑笑容,只红着眼看着堂上两人,“爹、娘……你们、你们……”
她说着,哽了又哽,仍然保持着笑容,声音像是无助的哀求:“你们,早知道了?”
她说着,休书被她轻轻撕碎、扔在了地上。堂上两人被她吓了一跳,向后一靠,却退无可退。满堂雪白惨淡的白纸,好好的堂屋,活像个新丧的灵堂。
崔灵仪看着,不由得有几分惊讶:怎么淑娘瞧着竟比她想象中的平静许多?她没有哭、没有闹,眼泪都忍在眼眶中,她做的唯一过激的事情,只是撕毁了那一封荒唐的休书。而这对如今的淑娘而言,似乎也算不得过激。
或许,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只是她不想面对现实罢了。她一直期盼着杨松回来的那一天,等着向往中的琴瑟和鸣……可事实是,杨松只给了她一封休书。
碎纸落在地上,又被屋外微风卷起,在这屋子里打着转。淑娘只低着头,看着地,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诶,这,你怎么撕了呀?”杨母看着散落一地的休书,急得叩了叩桌子。
杨父也道:“淑娘啊,老夫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你要为松儿的前途着想啊!如今他可以向上走,可你,却会拖累他……淑娘啊,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大局为重啊,不是么?你放心,就算你不能和松儿在一起,你还是可以留在杨家……”
杨母见了,也跟着苦口婆心地劝道:“是啊,淑娘。就算你被休了,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一家人。”
夫妻二人轮番上阵,劝个不停的时而强硬、时而温和,听着倒是两个语重心长的长辈。淑娘听着,却不由得摇了摇头,打断了两人的做戏。
“这休书,我不认。”淑娘说。
“你说什么?”杨父板着脸,问道。
“我不认!”淑娘高声重复了一遍,她鲜少高声说话。
“你……”
“爹、娘,我知道你们的用意,我也明白我如今已是松郎的拖累。爹娘还请放心,媳妇真心爱重松郎,自然希望他一切都好……”她说着,又哽咽了几分,“如果能让松郎走得更顺一些,媳妇就算不能和松郎相守,又如何呢?媳妇知道,爹娘也是真心爱护媳妇,就算媳妇离开了杨家,爹娘也会将媳妇视如亲生的女儿。”
这话倒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杨父杨母皆是半信半疑地瞧着她。他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什么,似乎所有的话都被淑娘说尽了。崔灵仪也皱了皱眉,不知这淑娘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淑娘将面上的泪拭了一回,又道:“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无故出妻,是要遭人唾骂的。松郎若想以后有个坦荡仕途,还是不要落下把柄比较好,不然,别人只会说他是个贪慕虚荣的势利小人,误了他的名声,便不好了。媳妇以为,这才是为大局着想。他若是想休妻,还请他亲自回来,我二人和离,总比无故休妻妥当。”淑娘语气平静,说话有条有理,却跪了下来。
“呀,淑娘,你这……”杨母倒先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