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保护她,可我自知撑不了太久,只好走了邪路。我设下此阵,便是要为她找一个能保护她的人,若入阵之人不合我意,我便吸食那人精气,为自己续一口气。可即使如此,我也快坚持不住了。如今好了,等了快百年,我终于等到一个,懂得她的苦、愿意保护她的人。”她说。
癸娘眉头微蹙:“为了一个凡人,搭进去自己修行灵根,又沾了血腥,此后再无法修行,永生永世沦为凡花野草……值得吗?”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女子浅笑,“我乐意,便好。”女子说着,却没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她忘了我……她,不记得我了。她如今,还是只记得松郎。”她说着,转过身去。
癸娘刚想说话,却忽然只觉面前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竟连半点灵气都捕捉不到了。她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时也,命也。”
淑娘并不是忘记了她,她只是,记不清了。区区凡人,哪里受得了两个意识在自己体内拉扯?长此以往,意识消磨,记忆混乱,能记住的,少之又少。而癸娘本以为,淑娘是因为怨气过重,乱了心智,才会如此。
这一次,她竟算错了。
淑娘记得,她一直都记得。在几十年日复一日的蹉跎之中,她忘记了她所有的苦难,所能记住的,仅仅是她和朝颜在幻境中的短短三日。她每日在村口苦苦痴候的松郎,不是那个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杨松,而是幻境之中对她百般爱护的朝颜……
三日、仅仅三日……淑娘自己大概都想不到,她会将这三日长长久久地记了一辈子。三日的温暖和呵护,毫无征兆地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得到的一切温暖便悄然而去。她醒来时,一阵恍惚:没有告别,也没来得及不舍,那个唯一将她放在心上的人便离开了。她发了疯似的去寻,可她如何找得到呢?
区区凡人理解不了这一切,也承受不了体内另一个神识的干扰,终于,她把什么都忘了。什么仇恨、什么苦痛,她通通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要找一个人、等一个人。
从此,这世上便只留了她一人,在这里苦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朝颜,你这又是何必?”
想着,癸娘只听一声巨响,震得她头疼欲裂。再回过神来时,她只听到崔灵仪不停地唤着她:“癸娘,癸娘!醒醒!”
癸娘睁开眼来,只听崔灵仪在她耳边说道:“我们一起去见见淑娘,可好?”
癸娘不顾浑身疼痛乏力,便连忙翻身坐起,要随崔灵仪出门。王五哥等了一日,好容易等两人醒来,还没问两人话,便见她二人携手向外走着。一个抱着剑,一个握着杖。
“你们去哪?”王五哥问着。
“去见故人。”崔灵仪回答道。
两人匆匆赶回了破败的村子,昨日还鲜艳的朝颜花,如今已然凋谢。村口,淑娘却没在那里立着了。两人连忙赶去淑娘的家,只见淑娘正坐在井边,望着瓶里枯萎了许久的朝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