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听姑娘的。”丙生说。
“跟我走吧。”吴青英说着,抬脚便走,丙生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崔灵仪看着吴青英离开,仍然不放心,却听姑恶鸟又低低地叫了两声,回头一看,只见这姑恶鸟正微微向她颔首致意。
“你也要跟过去吗?”崔灵仪问。
姑恶鸟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崔灵仪叹了口气,“保重。外边来的,不只是人。”
姑恶鸟看起来毫无畏惧,它啼叫了两声,便振翅而飞。它高高飞起,飞出院墙,在月光下,追着吴青英而去了。
崔灵仪看着这姑恶鸟飞走,心中担忧不已。窗边的癸娘适时地开了口,道:“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她们。”
“嗯?”崔灵仪回头看向癸娘。
癸娘解释着:“昨日,你昏迷时,吴姑娘便已将整个村子走了一遍。她对那些人说,你可能是被山匪所伤,你带回来的人,亦有可能是山匪。”癸娘说着,微微一笑:“近来匪患猖獗,山匪突袭时,他们只能躲。可如今知道山匪可能来寻仇,这村子里的人,哪里有坐以待毙的道理?虽说都是庄稼人,但谁不会一些简单的打猎之法?再不济,防个野兽也总是要的。陷阱一布,兽夹一放,谁能逃掉呢?”
崔灵仪听了她这番话,终于稍稍放心了些。她垂下眼来,若有所思:“他们人生地不熟,想来,误入陷阱是很容易的事。若是这些人警惕性高些,也可一人诱之,一人埋伏,更保险些。”
“是极,”癸娘说,“更何况,如今整个村子都把郑家人视作山匪。就算吴姑娘失手,这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崔灵仪听了,静静地点了点头,院门外的世界却忽然喧嚣起来。脚步声、叫骂声、痛呼声接连响起,崔灵仪向门外看去,只见外边已有火光摇动。王婶也忍不住从门里探出头去,向外张望着。
“如何?”崔灵仪问。
“看不真切,”王婶回答着,“只能看到很多人。”
不知这喧嚣声持续了多久,崔灵仪只觉得整个村子都躁动了起来。正当她实在忍不住想出去看看时,只听一声响动,这村店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崔灵仪抬头看去,只见吴青英就立在门口,袖子被割破扯掉了一段,手臂上还有一段血痕。
“吴姑娘?”崔灵仪问。眼前的吴青英满脸疲色,含着满是恨意的泪。
吴青英忍泪看了崔灵仪一眼,只道了一句:“时候到了。”她说着,大步走进院中,直奔柴房,拽着绑缚郑全的绳子,将他从柴房里拖了出来。郑全已是气息奄奄,一句话都讲不出,也根本走不动路。吴青英却浑然不管这些,她只强拉硬拽着郑全,向门外走去。
崔灵仪见她出门,实在是忍不住了。她顾不得自己的伤,连忙回头对癸娘道:“癸娘,我且出去瞧瞧,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她握着剑,强撑着这虚弱不堪的身体,便追出了门。
癸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听见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可她却总觉得不对,眉头紧了又紧,抓着木杖的手也在暗地里悄悄的不安起来。终于,她还是抚上了自己腰间的龟甲,闭上了眼睛。
“不,不对,”她猛然站起,“崔姑娘。”她念着她的名字,撑着木杖,沿着木杖指引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旁的王婶吃了一惊:这姑娘不是个盲人吗?
但她什么也没说。这些日子的客人一个比一个怪,短短几日,这小小的村店里已经见证了太多的故事了。
这边,崔灵仪追着吴青英出了门,只见吴青英拖拽着郑全到了一棵古树之下。树边,不少村民都举着火把,一边围观,一边议论。崔灵仪挤进人堆,果然,树下绑了一圈的人,还有几个已经昏迷,只扔在一边。树上,那只姑恶鸟便立在枝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跪下!”在众人的注视下,吴青英将郑全押到了这树前,又一脚踹上了他的腘窝,迫使郑全跪了下来。郑全一个没撑住,整个人都栽进了泥里。吴青英却不管这些,她如今只在意最后一件事。“认罪,”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向她认罪。”
枝头的姑恶鸟注视着郑全。
郑全匍匐在地,手指深深地陷入泥里,却干干地笑了两声。“就你?”他好容易才直起身来,仍是恶狠狠地盯着吴青英,“你嫂嫂杀夫,你杀了我弟弟,你还想让我认罪?我何罪之有?伸张正义,也成了罪吗?”
“住口!”吴青英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我叫你认罪!”
郑全被打翻在地,牙都掉了两颗,却还是不屑地看着吴青英。“绝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