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处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借着头顶的火光四下看去,崔灵仪才意识到这里竟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洞穴。只是这洞穴窄得很,大约只能勉强容两个人并肩而行。崔灵仪忙捡起了自己的剑收回剑鞘,又搭上了癸娘的手,站起身来。可她刚要走,脚底下却咯哒一声,低头一看,竟是一截断骨。
“怎么了?”癸娘问。
“没什么,”崔灵仪低头看了看那白骨,“像是蛇的头骨……就是大了些。”她说着,又问癸娘:“紫菁根生于土石之下,有蛇窟处最易见之。此处可是个蛇窟么?”
她问着,脚在地上划了划,总算看到了一根像样的木枝。她弯腰将这木枝捡起,随手插在腰带里,又在怀里摸火折子。可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混乱,火折子不知何时掉了。她低头寻了寻,除了枯叶干土,地上根本没什么火折子。
“应当是吧,”癸娘回答着,又问道,“你怕黑么?”
“不怕。”崔灵仪回答道。
“那便跟我走吧,”癸娘笑了笑,“你放心,我可以带你走出去。”
“当然。”崔灵仪轻轻应了一声,却还是抽出了腰间的木枝,纵跃而起,将木枝在火里狠狠刮了一下。再落地时,木枝上已度了些小小的火焰。她看见这火焰,这才又握紧了癸娘的手,道:“走吧。”
可刚拐入一个岔道,还没走几步,木枝上的火焰便灭了。
“这里,好像生不出什么火。”崔灵仪望着面前深不可测的洞穴,说。
“这蛇窟里有结界。”癸娘说。
崔灵仪便没再多说了,索性扔了这木枝。这次,轮到癸娘引路了。崔灵仪跟在癸娘身后,低头看了看被她紧握的手。如今,也只有她能如此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很快便意识到这一幕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她低头看着那交叠的手,拼了命地想将这画面刻进脑海。背后就是燃烧的火焰,可她此刻已浑然不觉。只是每向前一步,她手上的光便暗上一分,渐渐地,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当所有的光线彻底消失时,崔灵仪不禁有些失落,可癸娘却浑然不觉。她已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也知道,该如何才能带着她走出这一片黑暗。
燃烧声渐渐远去,周围又安静下来,除了那偶尔飘过来的烟,这里似乎只剩了她们二人。崔灵仪眼前一片黑暗,不过才走了几步,却好似过去了几个时辰。她知道,这不过是她的错觉,可暗暗地,她竟有几分留恋这错觉了。于是,她的脚步不由得更慢了几分。
“怎么了?可是有些不适么?”癸娘停下了脚步,问着。崔灵仪想,她应该回头面朝自己了吧。
“没有,就是……”崔灵仪找着借口,“就是有点生气。虽然早知道袁安那小子定然另有图谋,却没想到,他竟要拿我们当祭品!看来那卫老娘子也是知道些内情的,不过还好她来提醒我们,算她良知未泯。只是那袁安实在可恶,药蛇村用血染的纸人祭祀已经是恶心至极,却没想到他又盯上了我们!等我出去,饶不了他。”她说着,倒真的生气起来,话也多了。她紧紧地咬着牙,开始寻思该给袁安什么样的死法,才能让她出了这口恶气。
癸娘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瞬,又轻轻开口,问道:“那……我呢?”
“嗯?”崔灵仪不解其意,只回答道:“你要如何出气?我听你的。”
“不,我是说……”癸娘的声音越发低沉,“你觉得,我恶心么?”
崔灵仪一愣,又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药蛇村的这些人,怎可与你相提并论!”
“不能相提并论么?”癸娘竟笑了,崔灵仪感觉到她摇了摇头,又听她问道,“那我动辄便要喝你的血,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同。”崔灵仪忙说。
“如何不同?”癸娘又反问着,“药蛇村用人之血肉来献祭,而……”
“我并非献祭,”崔灵仪打断了她的话,她很是坚定,“我只是不想让你痛苦。”
癸娘微怔,又轻轻笑了:“崔姑娘,你还是别把我想得太好了。你不知从前的我做过什么,更不知从前的我是何模样。或许,我也做过那些让你深恶痛绝的事情呢?”她说着,松开了崔灵仪的手,又转过身去:“我们该走了,烟要过来了。”
她说着,便自顾自地向前走,步伐也更快了些。崔灵仪无法,只得循着癸娘的脚步声追了上去。她知道,她应当是说错话了。可正确的话又该如何说呢?崔灵仪想不出来,或许,是不愿想。
于是,崔灵仪只得又把话扯到正事上来。“这蛇窟里,有你想要一会的……东西吗?”她问着却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称呼那非神非鬼的东西。但她想,一个需要活人献祭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还是要提高警惕,谁知道这蛇窟里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