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好长久保持着缄默,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努力思索着解决之法。她想保持冷静,可忽然间,她瞥见了卫芙清放在床头的淡紫色头花,一瞬间,眼泪彻底忍不住涌了出来。
好容易熬到后半夜,卫二叔终于叫来了她父亲。父亲和卫二叔没说两句又吵了起来,至于吵了什么,她也无心去听。她只是盯着那紫色的头花,终于趁着一群人不注意,将那头花塞在了怀里。直到天亮时,父亲才终于把她从卫家拉扯出来,带回了自己家。
“你说,你到卫老二家究竟做了什么?卫家那小丫头又到哪去了?”一进家门,父亲便如此质问着。
袁月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父亲。“爹,你别问了,”她说,“我去把她找回来就是。”她说着,拿上了捕蛇夹,转身便要走。
“站住!”这回却是母亲在呵斥她,“你又在闹什么!往日和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母亲说着,赶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道:“两日后便是冬至,冬至之后没几日便要过年了,你一定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前生出些是非吗?上元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家好好待着!”
“娘,”袁月菱急了,“我要去找她,让我去找她!”
“不许去,”母亲坚定的很,“你出去了,若再碰上卫家人,你又要如何解释?他们若是要为难你,你如何逃脱?”
“我……我不会有事的!”袁月菱无力地反驳着,眼睛却还瞧着门外。北山上,她们一定就在北山上。她要去把一切问个明白,她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将卫芙清带回来,也一定有办法可以阻止诅咒带来的浩劫。
“月菱!”
“娘,”母亲还要训斥,里屋却忽然传来兄长虚弱的声音,“发生何事了?”说话间,兄长已经扶着墙,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母亲见他出来,登时脸色一变,也哭出了声。“儿啊,”她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又扭头对着袁月菱哭道,“菱儿啊,难道,你就不能让爹娘省点心啊!”
袁月菱听了这话,心中登时冲上无尽委屈。“娘,”她颤声问着,“这些年,我还不够给你们省心么?你们当真关心过我的所思所想么?”
是啊,爹娘待她不薄,可她在家里总有被漠视之感。所有的一切都以兄长为重,没人在乎她想要什么。兄长身体弱,她便要每日上山去寻紫菁根;兄长要补身体,她才有幸吃上一个蛋;兄长要过最后一个年,他们才终于想起来带她进城……从未薄待,却又好似处处薄待。只有和卫芙清一同坐在山林间时,才有人认真倾听她的诉说。只有她,会耐心听着她那些漫无边际的话。
如今,她有难,她怎能坐视不理?
“你这说的什么话?”父亲也生气了,一拍桌子,怒声问着。
袁月菱挺直了腰板,重复着自己的话:“我是说,我要走,我要去找她!”
她说着,转身便走。父亲急了,连忙就要来拦她,可他刚拽上她的袖子,却忽然长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翻,直直地向后倒去。
“他爹!”母亲急得大叫。
袁月菱回头看去,只见父亲倒在地上抽搐不停,当下便慌了神。“爹,爹。”她叫了两声,可父亲已经不能回应她了。他抽搐了一阵,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我去找郎中,我去找郎中!”袁月菱嘴里念叨着,起身便飞奔出门。药蛇村里有这么多以医药为生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袁月菱没想到,刚出门,只听对门的邻居家中也爆发出一阵慌乱的叫喊声,那户里随即也冲出了一个少年,急急匆匆与袁月菱向同一个方向跑去。袁月菱顿觉不对,连忙问那少年道:“怎么了?”
“我姥娘忽然昏过去了,”那少年回答道,“我要去请郎中。”
又昏了一个?袁月菱不由得站住了脚步。若说昨夜里卫母昏倒,还有可议之处。可如今这一会儿,便昏了两个?
正想着,一旁人家的大门也忽然打开,又一个老婶子满面泪痕地奔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一边跑一边叫嚷着:“郎中!郎中!我孙儿病了!”
男女老少,竟无一幸免么?
一时间,村子乱了起来。袁月菱望着这些寻医之人奔走的方向,又想起了昨夜里听到的诅咒。她握了握拳,一狠心,转头便毅然决然地向北边的野山上奔去。
诅咒,这便是那个诅咒。离元日也只剩了一个月而已,难道一月之内,当真会全村死绝么?
不、不可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她更看重药蛇村的安危。虽然她已厌倦了这个地方,可这里有亲人、有朋友,终究是她舍不下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