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描笑道:“嗯?有吗?还是阿姐细心。”
曹染放下手来,又催促道:“好啦,又在我这里撒娇。你快画吧,莫让人家等急了。”说着,那女子便又掀起帘子进屋去了。
“这位是?”崔灵仪开口问着。
曹描低头落笔,浅浅笑道:“是我阿姐,单名一个染字。爹娘只有我们姐妹两个,因此也没顾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将绘画技艺教给了我们。他们去世后,我们姐妹便以技谋生,相依为命,走到哪里都要在一处。”
哦,曹染。崔灵仪暗暗记住了那姑娘的名字。
“令姐听着脚步虚浮,可是身体不好么?”一旁安静的癸娘忽然开口问道。
崔灵仪有些惊讶,回头看向癸娘。癸娘面色如常,但崔灵仪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些异样。正想着,只听曹描叹了口气,低声回答道:“阿姐……唉……早年间家里断了粮,我那时也还小,阿姐为了让我吃饱,每日都很辛苦,自己却舍不得吃。时间已久,便饿病了。如今这么久了,都没有养好。”
“二位姐妹情深,令人动容。”崔灵仪说。
曹描笑了:“既为姐妹,自然要互相照顾。崔姑娘千里迢迢来寻杨姑娘,也叫人感动呢。”她说着,忽而定定地瞧了瞧崔灵仪的眉眼,又笑了:“崔姑娘乍一看和杨姑娘并不相像,但细细瞧着,这眉骨走势竟与杨姑娘一模一样。血缘之亲,当真奇妙。”
“我二人的母亲是姨表姊妹,想来这眉骨是传自我们的曾外祖母。”崔灵仪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只应和说着。
曹描闻言,只是笑:“果然啊。血缘、血缘……这才是天底下最不可置疑的缘分。”她说着,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又低下头去。她口中哼着小曲儿,手上却认真画着。
崔灵仪默默地观察她作画,只见她作画极快,几乎每一笔都无需思索,落笔而下时,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崔灵仪不禁生出些敬佩之意来,如此果断落笔之人,甚是少见。而面前的姑娘并非什么名人大家,仅仅是官窑里一个画匠的女儿。
不过小半个时辰,曹描便放下了笔。“好了,”她笑着,对着崔灵仪招了招手,“崔姑娘,来瞧瞧吧,这便是我记忆中杨姑娘的模样。”
崔灵仪顾不得癸娘,连忙起身,到了桌前。低头一瞧,画纸上果然已有了一个秀气而温婉的姑娘。多年未见,她脑海中姜惜容的模样早已模糊,可如今见了这画,她竟又忽然回忆起了儿时的姜惜容来。
的确,姜惜容的模样更像姜家的表姨夫,但是眉毛的走向,的确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今,崔灵仪望着画纸上的面孔,不由得愣了愣神,又忽而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是的,这是她!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