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夷喉头滚动了一下,回答道:“我想要你教我。”
“那君可想过,我为何从未过去?”宓妃反问。
冰夷答不上来了。
宓妃笑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君。君乃天地所生的大河,宇宙之宠儿,自然未曾考虑过支流的处境。”她说着,将琴放在了一边的石头上,又站起身来,对冰夷道:“君想我过河,我去便是了。”
她说着,望着冰夷,一步一步地踏进了洛水。洛水对她很温柔,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送着她,直到河洛交接之处。然后,她便没再向前了。
“敢问河伯,”宓妃仰着头问冰夷,“洛水入河后,可还是洛水么?”
冰夷想了想,忽然大悟。可她还没有回答她,宓妃便又向河水踏出了一步。那一瞬间,冰夷清楚地看到,方才还明艳动人的神灵,忽然间变得苍白透明,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在世间。
是啊,洛水入河之后,自然会成为河水的一部分,哪里还有洛水呢?既然洛水不存于河水,洛水之神又如何能踏进大河呢?
“不必了!”冰夷说着,连忙挥水一掷,将宓妃从河水中倒推了出去。
宓妃落在了洛水之岸,肤色依旧苍白,还没有回缓过来。可她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接着方才的话头对冰夷道:“还请河伯,勤加练习吧。”
冰夷望着她,什么都没说,却自觉心跳如雷。“好。”她呆呆应了一声,又行了一礼,握着埙转身便要走。可走了没两步,她便又在水上停了下来。
“敢问洛水之神,”她回头看去,“为何《南风》之曲,会有哀伤之意?”
她还是不懂。
宓妃想了想,没有回答,只又问冰夷:“若我拒绝回答,君可会发怒?”
“不会。”冰夷回答道。
“可会难过?”宓妃又问。
冰夷若有所思,答不上来。
宓妃微笑道:“人之七情,是世间最为玄奥之事。君连一日的凡人都未曾做过,自然难解其中深意,也怪不得君。君能听出《南风》之哀伤,已是难得。宓妃如今有三问,若有冒犯,还请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