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砚浓成长的期间里,叶凌霜在光华一路硕博,就在她保研之后,她的太爷爷,叶家的老太爷,拍板让她进公司历练。
当年叶家四兄弟进了公司各闯各祸,谁也没能在重要岗位多待两天,就被赶去了挂名的闲职,但叶凌霜却待下了,不光待下了,还在其中步步高升。
叶凌霜在叶家的话语权越来越高,让所有男人为之侧目,她能劝说最厉害的甲方,但她也劝不了叶砚浓她妈。
“她根本就不懂你学习的事,就等着瞧咱们母女俩笑话呢!你和她说咱的事干什么?嘴巴那么大!成天自以为是!成天梳着俩辫子,知不知道别人看你就跟看傻子一样,告诉你在外面高贵一点,别什么人都聊两句,有什么好聊的?”叶砚浓她妈如是感言。
叶砚浓她妈不让她做的事太多了,她妈不爱让她和门口保安说话,觉得掉价,她妈不爱让她和理发师多聊天,觉得掉价。
一开始叶砚浓和她辩驳,“我爸又不是皇帝,我有什么好高贵的?”
“我爸”两个字就像个开关,让她妈瞬间转移了话题,又开始讲叶砚浓她爸二十年前的故事,叶砚浓长记性,再也不和她说自己在外面的事了。
在她妈看不见的角落,她和保安笑嘻嘻地招手,和理发师吃着水果聊到头发烫完,和每一个与她阶层不同的人谈天说地。
她和全世界都是朋友,第一面就能聊得热火朝天。
她妈不想让她高考,想让她出国,但叶砚浓最讨厌的就是英语,这倒不是故意和她妈作对,对外语的厌恶足以抵挡国外一切灯红酒绿的诱惑,她说:“我不喜欢英语。”
“我看你不是不喜欢,是根本学不会?你觉得你不行,才不敢去!”
叶砚浓能感觉到,她妈虽然不喜欢叶凌霜,但却认可叶凌霜,她希望叶砚浓能和叶凌霜一样,学金融,争家产,让她奶看看,她最没放在眼里的孙女,也能出息起来。
但叶砚浓根本对金融和公司没有半点兴趣,她知道她妈是希望她有出息,可天底下有出息的又不止管公司这一件事。况且她的日子又不是过给她奶的,她和她奶的关系甚至可以用“不熟”来形容。
争家产在叶砚浓看来是完全无意义的事情,叶老太太再对她没感情,但也是个自认公平的人,她总能分到按人头分的那一笔钱和股份,那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且在她看来,抢别人东西是个挺缺德的事。
她妈说她没出息,而她喜欢的,希望自己能在该方面有所出息的,恰好都是她妈觉得没有用的,她妈莫名喜欢英语,报志愿的时候,除了金融和经管,就只允许她报英语。
叶砚浓没理,报了她感兴趣的中文历史新闻考古,象征性报了个经管,放在第五志愿。
后来她妈自己登上去,删了新闻和考古,把经管放到第一,金融放到第二,加了个英语在第三,中文历史垫底。
叶砚浓装作没看见,在志愿截止的前半个小时改了回来,甚至把经管直接删了。为了防止她妈再改,她还拉住她妈,和她一起骂了半个小时的她爸她奶。
她对发小沈容真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在我妈眼里,‘不喜欢’好像是个天外来词,每个人都没有喜不喜欢,只有能不能。”
沈容真安慰她:“别怕,你上了大学就好了,他们已经这样了,你会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应该有爱好,就像沈容真是艺术生,她最爱唱歌,最大的梦想是去春晚唱《难忘今宵》。
“我妈从来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她也就喜欢过我爸。”叶砚浓叹了口气,“我真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把另一个人当成自己的救赎,明明人是最不可控的变量。”
她从小就不相信爱情,她爸她妈,她爷她奶,她二姐和二姐夫,叶家一代又一代的爱情,没有一对让她觉得,爱情能对人的生活有什么贡献。
好在她终于考上了大学,终于长大了,几处房产作为成年礼物划到她的名下,她也不用再和她妈日日躺在一张床上。
长大后的叶砚浓开始拼命寻找自己的爱好,一旦发现自己有喜欢某样事情的苗头,就立刻把这培养成爱好,她喜欢看书,那就买一书房的书,她喜欢玩,那就交朋友包酒吧彻夜欢歌,她喜欢帅哥,那就去逗他睡他,她喜欢醒目耀眼,那就去聚光灯底下让所有人看。
她喜欢让自己的一切都声势浩大,给世界留下轰轰烈烈的声名。和她妈截然相反。她毫不在意身边人的身份和地位,既然封建社会已经过去了,新中国就是人人平等,她爱和他们一起玩,喝最便宜的柠檬水,吃校门口摊子上的各种垃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