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夏郡来,他原本怀着很轻松的心情的。江水宽阔,景色秀美,小点心又好吃,就连师无算都显得活泼不少,他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日子过得太安逸,警惕心就要拉起来了。
眼下在花厅当中,他那招摇的十七弟贺文逸,正笑得大牙闪闪,坐在花厅的客位上,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转着翠玉茶盏,端看门外伏霄的反应。
一瞧他那样,伏霄就觉得有一把小刀子在自己脑袋里不断地弹,弹棉花似的直把那根理智的弦儿弹得分崩离析。
再看贺文逸身边那一位,衣冠端正,每一根发丝都整齐地掖进冠帽中,每一条衣服褶皱看起来也是精心打理过——季叔玄。
他果然没受那次挑拨的影响,还好好待在贺文逸麾下干事。
伏霄微微汗颜,初次做这种挑拨离间的坏事,手段果然太嫩了,下次争取一击毙命。
贺文逸放下翠玉盏,乐呵呵地迎上前,拱手道:“自十六哥走后,可巧我也要离京南下办事,办完后想起你在夏郡,正好顺路来探望。没叫蔡知府言明,是想给十六哥一个惊喜。”
说完,嘿嘿一笑。
贺文逸这话,其实一半真一半假。
他南下是有事办,不过这事原本并非给他做,此番来夏郡,并非他所说的顺路,而是风风火火办完事,再急吼吼赶路赶到马蹄冒火,才在今日赶上了伏霄的行程。
事情起因,自然要从那道口谕开始。
听闻昭王要被派往夏郡巡察刑案,贺文逸的屁股简直如热油滚过,如何也不能够安坐,静夜里背着手在王府里来来回回踱步,屋里走闷了就去花园透气,惹得府内使女以为闹了鬼。
当夜季叔玄正要睡下,想起院中还有书晒着,正欲出门时,忽然小院前窜来一条黑影,激得他旋身拔剑,那黑影却一把扑上来抱住他的腿,道:“军师,军师快出个主意!”
屋中摆得严丝合缝的摆件被他这一下扑得纷纷歪斜散倒,季叔玄眉尖直跳,剑锋蠢蠢欲动地在贺文逸脑袋顶比划几下,出于良好的忍耐力才没有刺下去。
“莫非朝中生变?”铮的一声,长剑归鞘。
贺文逸还不知道自己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长叹道:“若不赶紧想办法,只恐要出大事了!”
点上灯,贺文逸心急如焚地看着他整理好屋内物什,一会儿在左边叫声“军师”,一会儿在右边拍桌叹气,季叔玄简直要被他烦死,待他说明来意,心中更加无言以对。